乘坐飛機回東京的時候, 正好不用買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票了。
因為,他倆都沒熬過昨夜,被迫返回原世界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 昨天聽完中原中也的一番肺腑之言,天內理子居然抱著小默心疼的控訴了一宿。
“那個什麼什麼家族真不是個東西啊!”
“把這麼可愛一個孩子關那麼久!”
“關就關吧,還虐待!”
“等我和天元大人融合了, 我以後肯定不給他們加持結界!就讓他們被咒靈咬死拉倒!”
聞聽此言, 小默有些心虛, 畢竟她恢複記憶以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撤回自己的咒力, 相對的,家族外圍的結界也消失了。
至於那些混蛋後來有沒有被咒靈嚼吧嚼吧咽下去,她不想管。
“可是,理子姐姐。”小默等她哭到差不多了,心情平複下來了之後,才很輕很輕的說道:“……小默不想讓你去和天元大人同化。”
她的聲音不大,卻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
天內理子不哭了,她呆呆的望著麵前的孩子,結結巴巴解釋道:“小默,你不懂, 這可是星漿體必須儘到的責任。”
“……理子姐姐不是自願成為星漿體的啊。”小默搖頭:“理子姐姐也不想生來就是星漿體的, 是嗎?這是他們強加給你的責任啊。”
天內理子沉默了。
父母在她記事以前就去世了, 可是周圍的咒術師們都在給她灌輸這樣那樣的觀念。
——比如說, 身為星漿體的她生來就是為了與天元大人融為一體,甚至可以說,她的降生為了整個咒術界的安危而存在的。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 你並非自願, 這類的話語。
更沒有人對她說過, “我不希望你去和天元大人同化”這樣的話。
似乎所有人都默認了她身為星漿體的事實,日積月累的,她也漸漸認同了這樣的言論,認同了自己既定的未來。
是啊,她即將作為星漿體,與天元大人融為一體,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是否真正能存在意識,但她明白,她的身體會永遠的作為咒術界結界的根基留存於此,永遠的見不到朋友,安靜的在地下等待著下一個五百年。
想到這樣的未來……她害怕過嗎?
當然害怕過。
可是,害怕有用嗎?
……沒有用處。
就算她和那些被委派來保護她安全的咒術師家族成員們提出自己的恐懼,恐怕得到的並非是認同和寬慰,隻有責罰罷了。
甚至,有些人還會說她自私。
“我沒有家人,沒有親人,就算和天元大人同化了,也沒關係……”
“有關係的。”小默輕聲說道:“如果以後真的再也見不到這樣好的理子姐姐,小默會很悲傷。”
在意的人忽然離開,一定會很悲傷。
……那麼,在自己忽然從原來的世界消失之後,兄長大人呢?
兄長大人他……會因為小默悲傷嗎?
忽然想到這裡,小默沉默了。
天內理子抱著女孩子的手顫了顫,方才止住的眼淚又重新蓄積在眼眶。
“小默……”
理子不再克製情緒,重新抱著女孩子號啕大哭,不知道是在為她之前的經曆哭,還是為自己哭。
女孩子從頭到尾都像安靜的小動物一般待在她懷裡,還抬手幫她拭去眼淚,就像看到人類心情不好時,安靜待在他們旁邊的狗狗一樣,非常的讓人安心。
就這樣哭著哭著,也許是因為白天在衝繩玩的太累,天內理子就這樣睡了過去,再睜開眼時,飛機已經從衝繩落地東京了。
時間恰好是第三日,她即將與天元大人同化的當日。
這就說明……離彆的時刻該到了。
—
“到這裡就安全了。”
行至咒術高專的結界深處,理論上而言,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咒靈與詛咒師追到這裡。
“暗網上針對你的懸賞也被取消了。”五條悟合上手機:“總而言之,這次大家都辛苦了。”
他看到天內理子依依不舍的表情,仿佛明白了什麼,乾脆對著夏油傑使眼色:“傑,不如你先帶理子妹妹進去吧,我守在外麵就好。”
“……好。”
從開始就沒想老老實實完成任務的兩人相互交流了眼神,彼此都讀懂了互相的意思,夏油傑對天內理子和侍女微笑道:“那麼,跟我來吧,我會護送你們到最後的。”
天內理子的視線仍然停留在趴在夏油傑背上沉睡的小默身上,一時之間沒有回複他。
“小姐。”侍女輕輕的搖了搖頭:“與其讓她目送你離開,不如現在趁著她睡著了,直接走吧。”
這樣對於一個再懂事的孩子而言,都未免太殘忍了一點。
天內理子點了點頭,艱難的回過身,要隨著夏油傑一起往建築物的深處走去。
但是就在此時,變故乍現。
身為“最強”的五條悟,忽然被某個似是憑空出現的男人用刀貫穿了腹部。
包括五條悟,沒有任何人發覺到男人的存在。
“總算能鬆口氣了呢。”陌生的黑發男人抽出五條悟體內的咒具,又抬手格擋住持刀衝上來的鶴丸國永,唇角流露一抹獰笑:“沒錯,取消了懸賞,欺騙你們去衝繩,下了這樣大的一個個圈套,兜兜轉轉還是讓你們完全放鬆了警惕啊。”
幾次過招之後,居然就完完全全的輕鬆壓製住了這位千年付喪神。
鶴丸國永的力量不算刀劍男士中最為強大的可這種完全被人類壓製的情況,從未出現過。
一切的一切幾乎都在幾秒之內發生,叫人實在猝不及防。
“悟!”夏油傑焦急的大喊一聲,他背上的女孩也及時睜開了眼睛,眼看到鶴丸國永即將被咒具傷到,驀然睜大眼睛,爆發了閃電般的速度衝上前,妖化後變得尖銳的手掌猛然向敵人揮去。
男人饒有興致的掃了麵前的女孩一眼,迅速後撤躲開了這致命一擊,鶴丸國永也得以躲過一劫,暫時安然無恙。
“眼神不錯。”他笑眯眯的這樣評價道。
“主……主公!”鶴丸國永心有餘悸,卻仍然手持太刀護在了小默麵前:“你要小心,這個男人他很強,剛剛五條悟就是被他——”
“喂喂喂,你在瞎說什麼呢?我可沒事。”
本以為已經被男人拿刀貫穿腹部的五條悟閃現在了兩人麵前,雖然傷口仍在流血,他的語氣卻仍舊顯得輕輕鬆鬆:“嘛,剛剛急中生智用術式強化了內臟,這家夥的攻擊隻是戳破了我的校服外套而已,根本沒受什麼傷,你們彆擔心啦。”
他目光一轉:“而且,先彆管這邊,傑,你趕緊帶理子妹妹過去天元大人那吧,這家夥交給我來對付就好。”
夏油傑稍稍猶豫了半秒,但很快抉擇相信他信任了這樣多年的摯友:“……好。”
畢竟,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的信任著他,無論遇到怎樣強大的敵人和咒靈,他都可以毫無顧忌的將自己的背後交給五條悟。
他們……可是“最強”的搭擋。
“理子妹妹,趕緊走吧。”
“……嗯。”
後者最後深深的與站在五條悟身邊的少女對視了一眼,深吸一口氣,主動走向了屬於她的結局。
命運的交錯改變,有時候隻需一個眼神,一個決定,一個瞬間。
“這個男人身上沒有半點的咒力,所以我沒辦法預判他的行動,而且體力極強,是天與咒縛的擁有者。”五條悟分析完現況,總結道:“鶴丸,你帶小默離開,讓我來對付他就好。”
“哈?開什麼玩笑啊?就連我的劍術也壓製不過他,你一個人留在這裡逞什麼英雄?”鶴丸國永咬牙切齒。
“所以呢?還是說你很想要小默來保護你?”
“……”
雖然五條悟的話很傷人,卻和一盆冷水般澆下來一般,讓鶴丸及時清醒了過來。
的確,這個世界沒有溯行軍,他沒辦法和日常的刀劍男士一樣磨練契合自己的靈力,一直保持著付喪神被簽訂契約初期的力量,簡而言之就是lv1級,放在這樣強大的敵人麵前,完全就不夠看。
甚至……還需要主公在危及自身安全的情況下來保護他。
“主公,我們趕緊走,去學校那邊找老師他們幫忙。”
他伸手握緊小默的手腕,下一秒,女孩子的另一隻手腕處卻多出了一條相當眼熟的鎖鏈。
“鶴……丸?”
小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喃喃的喊了一聲,突然變得惶恐無措的表情讓付喪神的內心幾乎都收緊了。
鶴丸國永的瞳孔驀然震顫,他驚愕的抬頭,果然發現方才那個男人仍然保持著不正麵應戰,一直在借助障礙物和五條悟周旋的狀態。
“我可沒同意她離開。”男人噗嗤一笑:“我也沒單純說自己是來刺殺星漿體的,對不對?”
被稱作“術式殺手”的亡命之徒,甚爾始終堅持有錢就賺的原則。
不止從盤星教那裡接下了獵殺星漿體少女的任務,這一次,麵前這個女孩子也是他的任務對象。
他可是收了緒方家族大價錢的啊,大主顧提出了要求,還給了他好用的輔助,他當然得好好的完成這次任務了。
他的這句話,也徹徹底底的激怒了五條悟與鶴丸國永。
“喂!你到底對主公做了什麼?”鶴丸國永看到眸中瞬間失去高光,噗通一聲失去任何反抗能力,被更多憑空出現的鎖鏈絞緊摔倒在地的少女,憤怒的問道。
“吵死了。”
甚爾忽然消失在了他們的麵前,隻是空氣中仍然回蕩著他愉悅的聲音:“我也沒做什麼啊?隻是重複了一下那些緒方家的咒術師們一直在對她做的事情罷了。”
“……嘴上說的很厲害,你實際上隻是個縮頭烏龜罷了。”
五條悟此時此刻也已經徹底被甚爾激怒,他瞬移擋在了鶴丸國永與小默麵前,抬起手放出術式:“術式順轉,最大限度,蒼。”
一瞬間,這附近所有的建築物和遮蔽物都被夷為平地,化作灰燼。
對比一下,此前中原中也的拆家行為,都可以稱得上善良之舉了。
鶴丸國永目瞪口呆,五條悟則是第一次在他們麵前展現出了瘋批愉悅表情:“沒有遮蔽物的話,就沒地方藏身了吧?彆用這種王八似的打法了,你這個卑劣的欺負小孩子的混賬!”
小默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努力抬起頭。
被壓製妖力,意識幾乎模糊的少女,愣愣的望著擋在自己麵前的身影。
高大又強大,卻在心底藏著常人難以發覺的溫柔,牢牢的將她護在麵前。
……到底,該怎樣形容自己這時的心情呢?
用溫暖的情愫從禁術中喚醒她的人居然是五條悟,這種事情,小默其實是不相信的。
淚水奪眶而出,受符咒影響,她終於尋回了一絲理智,開始嘗試奮力的掙脫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鎖鏈。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五條悟也確確實實是大意了。
他明白對方的身上可能攜帶著特級咒具的殺手鐧,卻沒有想到他會忽然放出無數的低級咒靈,當乾擾電波擾亂他的注意。
在敵人猛然近身的那一刻,五條悟下意識的使用咒術,進入防禦狀態。
下一秒,甚爾手中的特級咒具強行終止了他的咒術,毫不留情的用齊貫穿他的咽喉,不留給一絲反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