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大人。”
“何事?”
“你會覺得小默做的東西很難看嗎?”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遞出了藏在懷裡的護身符, 試探性的提問道。
空氣稍微寂靜了那麼一會兒,而後殺生丸作勢要拔腰間那振刀,回去再揍那狐妖與殺馬特的惡羅王一頓。
“是剛剛那兩個家夥用這樣的話羞辱於你?”殺生丸的劍眉擰做一團, 聲音也冷的可怕。
“不是不是。”小默趕緊將腦袋搖成撥浪鼓,害怕兄長大人這就回去繼續將兩隻妖怪挫骨揚灰了:“我, 我就是問問……這是我特意給兄長大人做的, 我害怕您不喜歡。”
小默明顯察覺到方才空氣中微妙的低氣壓消失了,良久,一隻手落在她的腦袋上, 為她撫了撫被揉亂的長發。
“很漂亮。”
“……真的嗎?”小默總覺得這是兄長大人在有意哄她開心,眼睛又忽閃了一瞬。
兄長大人似乎是為了證明他剛剛所說的那句話,接過小姑娘手中的護身符, 拉下一點衣襟, 直接小心謹慎的將它係在了自己的脖頸處。
造型可愛的護身符和兄長大人的氣勢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邪見爺爺曾經說過,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兄長大人他展露出自己情緒的樣子。
可是……兄長大人在單獨望著她的時候, 分明是會笑出來的呀。
唇角上翹了一個微乎其微的弧度,金眸的冰封融化,展露出難以言明的溫和氣質。
“那, 兄長大人喜歡小默送您的護身符嗎?”
“嗯。”
小默很開心,將腦袋埋進兄長的絨尾,撒嬌般拱了拱, 又深吸一大口氣。
她歪了歪小腦袋, 忽然心想著要不要和兄長他說說關於父親留給她的“本丸”的事情。
唔,不過仔細想了想,還是暫時不要了吧?現在兄長的心情好不容易好上了一些,如果現在在他的麵前提起父親的話,兄長的心情肯定又會變差的。
兄妹這邊的氣氛其樂融融, 那廂的惡羅王幾乎氣到咬碎了牙齒,他從已經變成廢墟的宅邸裡爬起,抖落衣服上粘著的灰塵,語氣惡狠狠道:“那個可惡的殺生丸,總有一天我要擊敗他再將他踩在腳下——”
巴衛拍著尾巴上沾著的焦黑,扶額道:“可是之前你輸給犬大將時,說的也是類似的話。”
“可惡啊!殺生丸!他就是本大爺一生的宿敵!”
巴衛:……嘛,算了,反正他更換宿敵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
殺生丸前幾日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告訴妹妹一件事。
其實他也有些奇怪,為何妹妹在清醒過來之後,一直沒有要提及回去看看她此前那個世界的那些朋友。
邪見對此倒是很有見解:“小公主她說不定是因為之前的囚禁封印對此產生了心理陰影,所以暫時還沒有調整好自己的心理狀態,或者說害怕回那個世界?也自然不會說急著回去見朋友了。”
殺生丸難得覺得邪見說的話挺有道理。
畢竟,妖族與人類對時間的觀念一點也不同,數月數年也不過是轉瞬之間的功夫罷了,他也誤認為妹妹是在調整心態,身為一名相當照顧妹妹情緒的兄長,便也貼心的不去提起。
他也因此愈發憐惜小默,心想提及曾經會讓她回憶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他不知道妹妹已經單反麵以為那些人類已經死亡,她甚至貼心的連墓碑都立好了,每天都從母親的禦花園那裡摘來水果仔仔細細的擺上貢品,虔誠祭拜。
他在離開尋找到妹妹的那個世界時,有留給妹妹的兩個人類朋友——一位銀發少年,一位黑發少年各自一串犬牙項鏈,告知他們可以喚自己過去幫一個忙。
而就在前兩日,他感應到了源自那兩位少年靈力的召喚。
確認妹妹此時所處的環境無礙之後,殺生丸動身前往異界。
他重新見到了妹妹的那兩位朋友,外加一位陌生的人類少年。
“哇哦。”五條悟驚愕的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殺生丸:“真的來了?”
殺生丸麵色稍顯不悅,他向來言出必行,承諾過的事情必定會做到,聽不得這般質疑。
“何事?”他問。
夏油傑和微怔的七海建人對視一眼,然後一同側過身去,一具冰冷的黑發少年屍體赫然出現在了殺生丸的麵前。
“您曾經有方法讓天內理子與黑鏡美裡死而複生,這位是我們的後輩,他在任務中被咒靈襲擊,所以此次召喚您前來是想……”
殺生丸了然,他們是想讓他使用天生牙去救回這個少年。
這其實是相當簡單的一件事情,當然如果被邪見知道殺生丸少爺如果屈尊降貴的用天生牙去救活低賤的和螻蟻一般的人類,怕是會當成氣瘋掉。
“可以。”
殺生丸頷首同意,他也並沒有直接道明這些少年的舉動並無意義。
對比起強大的妖族而言,人類的生命實在是太過短暫和脆弱,就宛若春末時未來得及凋零時在風中的枝頭顫動的櫻瓣,稍縱即逝。
更何況,他們身為“咒術師”,未來諸如此類危及性命的任務隻多不少,一次死而複生的機會並不能改變什麼。
可是這些少年看他點頭之後,卻一個個宛如心中巨石落地,凝重的表情總算舒展了些。
“大人,小默她的情況如何?”夏油傑忽然又問。
五條悟在殺生丸的身後朝他直做口型,示意一開始不是說好了等到小默的哥哥幫助了他們之後再去問這個問題的嗎?
“……她很好。”殺生丸淡淡回答:“隻是暫且沒有做好重新見到你們的準備。”
聞聽此言,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時怔住了。
“啊……這樣啊,看來那天對小孩子造成的心理陰影也的確蠻大的。”五條悟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想想自己在小姑娘的麵前被又是割喉又是戳腦袋,那樣血液四濺的樣子,站在第三視覺的角度看估計會很可怕吧。
“悟。”夏油傑微微蹙眉,有些不讚同的提醒道。
“好好好我明白了。”五條悟揉了揉太陽穴,表現的不以為意:“那就等到她準備好再見麵就好了,畢竟她醒來的比我們想象中的時間早多了,沒等到我們各自變成老頭的年紀,這樣就很好……”
五條悟聳肩:“不然到時候小默一過來這個世界,上來就看到我拄著拐杖,你坐在輪椅上,兩個老到牙齒都掉光的老頭顫顫巍巍的對她揮手,嘴裡樂嗬嗬的喊著小默小默,她不得嚇到掉頭就跑。”
“哦哦,周圍的人說不定還會以為是爺爺帶孫女玩。”
“……為什麼不能是我拄著拐杖你坐在輪椅上呢?”
他說的這話相當有畫麵感,讓夏油傑難得笑了笑,麵上的疲憊之色也減輕了不少。
殺生丸又望向那位曾經他比較欣賞的黑發青年——也就是夏油傑,在看到少年蒼白虛弱的麵色,以及眼下濃重的黑眼圈之後,向來惜字如金,不屑與人類交流的高冷大妖怪忽然開口問道:“你吞噬了詛咒?”
夏油傑微怔,似乎是沒料到他會主動與自己對話,緩緩點了點頭:“這是為了能夠操控咒靈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殺生丸的目光稍稍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繼而移開了視線,沒有多說什麼。
就算那個人類身上的氣息不太對勁,這也不是他所需要關心的事情。
他行至灰原雄冰涼的屍體前,抽出了天生牙,手起刀落。
圍觀的三人見證了奇跡的出現——屍體上的傷口逐漸愈合,僵直的肢體恢複了彈性,渙散的瞳孔重新擁有了高光。
死而複生的灰原雄大夢初醒般猛地從床上坐起,滿臉驚愕的環顧四周:“你們要當心咒靈……七海同學,夏油前輩……欸?”
答應了二人要保守秘密,從頭沉默到尾的七海建人忽然俯身上前,將原以為已經永遠閉上眼的搭檔死死抱住。
這一舉動嚇到了孩子,灰原雄有些不知所措,結結巴巴道:“七……七海海?你怎麼了?”
“自此以後,如果他再出現意外,就算是我手中的這振刀也無力回天了。”殺生丸收回刀,留下這句話之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小默的哥哥還是一如既往的人設高冷炫酷啊。”五條悟環胸而立,望著殺生丸的背影搖了搖頭,如是感慨道:“呐,你說是吧,傑?不過……他剛剛為什麼要詢問你到底是什麼能力?”
“……不清楚。”
即使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夏油傑也沒有立即回答五條悟此刻的疑問,他隻是歎了口氣,重新取出了一直放在胸口口袋的護身符,仔細的端詳了一番。
“真好啊——畢竟小默她在臨走前隻給你一個人送了禮物,她是真的喜歡夏油傑哥哥呢。”
五條悟說出這話時,聲音裡似乎藏著看不見的檸檬泡泡。
夏油傑緩緩攥緊了護身符,腦中所回響的卻是殺生丸方才所說的那句話。
【“她還沒有做好重新與你們見麵的準備。”】
……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