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隨著一聲巨響, 密室的門被撞破, 灰塵濺起, 許多門碎成的小石塊與碎片砸向四周。
喪屍力量太大, 即使是飛濺出來的碎石因著它撞門的力氣也帶出許多力道，皮皮三人不可避免的被砸到，碎片經過的地方, 不止衣服被劃破，肌膚體表也留下了或深或淺的傷。
一瞬間後，門破被激起的灰塵消散, 皮皮三人身上許多處都掛著細細的血條。
但她們三個都沒覺得疼。
密室沒了門，她們望到了密室內的場景。
不久前還鮮活多姿的女人們此時已被啃食的乾淨, 地上牆上到處都是血漬，一眼看去，四處都是雜亂的毛發, 破碎的衣物，森森的白骨, 零星的肉沫，稠濃的腦漿……
現實版的修羅地獄。
皮皮的臉上仿佛一潭死水, 半點生氣全無。
驚懼過度, 有的人瘋癲暴走，有的人心如死灰，她屬於後者, 對於已經沒有轉機的事情, 她向來都是消頹接受。
之前穿到末世文她幾乎沒掙紮便接受了通過肉/體交易換取安慰時如此, 現在亦如此。
皮皮收回視線，改為打量即將收走她性命的喪屍。
力量型喪屍很大，比剛才的迅敏型喪屍要大了3-4倍，體格壯碩，肌肉都沒怎麼腐敗，膚色也不是灰綠色，有些接近人類的正常膚色，隻是有些偏灰而已。仔細看的話，甚至還可以依稀看出他原本的麵容。
它身上四處都是斑斑點點的血液，有新鮮濕潤的也有陳舊凝固的，嘴角和下巴上的血液最為鮮豔。
皮皮盯著它嘴邊的血，緩緩地眨了眨眼。
很快這裡也會染上她的。
喪屍先是小聲地“呼”了一聲，似是有些乏累。
稍作了緩解後，它肩膀向下一壓，仰頭張嘴而啼：“呼——”
一股強烈的惡臭腥味從它嘴裡露泄出來。
丁香縮著脖子低著頭往皮皮身邊擠了擠。
她們聽得出來，那是喪屍要大開殺戒的號角。
喪屍的長嚎聲漸漸減弱消散，當最後一個音符徹底消失在空氣中後，喪屍微微下蹲，而後猛地向它們撲來。
它喉嚨裡發出古怪地、愉悅地：“呼哈——”
皮皮閉上了眼。
頭頂忽然傳來一聲：“砰——”
有如平地驚雷。
似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皮皮敏銳察覺到一絲轉機，她迅速睜開眼，天花板上原本被迅敏型喪屍砸出的隻有十幾厘米的小缺口早已不見，此時她所能看到的天花板已經空了，入目便是暗色夜空。
大量的新鮮空氣湧來，淡化了腐爛腥臭。
她又看了一眼頭頂的萬裡星空。
是自由。
也是生機。
夜幕星河之下，冰冷走廊上，是餘是的背影。
他背對著她。
可她肯定他就是餘是。
她看多了他的背影，比對他的正臉還要熟悉。
她蹲坐在地上仰頭看他，這個角度顯得他越發的高大，他像一座山一樣挺立在她的前方。
皮皮僅瞥了他一瞬便將目光移至喪屍身上。
餘是的到來讓她看到了生的希望，再看向喪屍時她不像之前那樣平淡無波，此時她擰著眉戒備又緊張。
喪屍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停下腳步。
它依舊迅猛地衝刺著：“呼——”
餘是紋絲不動，任由它衝過來。
在它即將撲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才有了動作。
他揮了揮手，向趕蚊子那樣輕鬆隨意。
一道金光屏障從他手中飛過瞬間縈繞在他身前。
“砰——”
“滋——”
兩道聲音響起。
一前一後，一大一小。
喪屍大力裝在金光上，伴隨著被電焦烤的聲響，它被極速彈飛。
又是一聲“砰——”
喪屍重重砸回了密室地上。
力量型喪屍行動力差，動作有些笨拙，它摔了個四腳朝天，起身時頗為不便，動作有些呆手呆腳。
走廊上方被餘是砸開的巨型缺口處，又跳下來幾個人。
沈青讓、胖哥，還有他們平時帶的最多的得力下屬。
人不多，隻有五六個，但都是精英。
丁香看到胖哥，想過去抱他，可才做了個起立的動作又直挺挺地摔了回去。
她帶著哭腔，委委屈屈，還有著驚嚇過後留下的懼意：“哥！”
“香香！”胖哥才剛剛落地腳步都沒站穩，他轉身就去扶丁香，因為動作過於急切，他打了個踉蹌：“你沒事兒吧？”
“沒。”丁香趴在胖哥懷裡又哭又笑，她沒哭成聲，暗中抹眼淚。
給胖哥心疼壞了。
“媽的，敢欺負我妹！”胖哥抬手就想飆異能。
沈青讓快速攔住了他。
胖哥怒目而視：“你……”
沈青讓無聲搖了搖頭，往餘是身上去了一眼。
胖哥怔了兩秒，僵硬地收回了手，把丁香拉到一邊低聲安慰去了。
剩下的幾個男人頗有興致地看著還在緩慢起身的力量型喪屍。
“操，傳說中的三階喪屍？”
“這東西有智慧，彆輕敵。”
沈青讓說：“喂點花生米看看它們吃不吃。”
皮皮知道花生米就是槍子。
但她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叫，或許是這些男人對喪屍的輕蔑嘲諷，也或許是他們的交流暗號。
有槍聲響起。
密密麻麻的子彈雨向喪屍閃去。
力量型喪屍閃避性弱了點，它閃過了大部分槍子，但沒能躲過所有。
它結結實實吃了不少槍子，那些槍子卻真的跟個花生米似的，一個個都被它的身體輕鬆彈開了。
“……”男人們打了幾槍試探後放下了槍：“打不動。”
甭說見血了，人家身上連個坑都沒留下。
它的身體就跟自帶防彈裝置似的，格外耐打。
窩在角落安慰丁香的胖哥說：“和傳說中的一樣，打這玩意兒必須用異能。”
喪屍起身，卻沒有再次發動進攻。
它轉身向上跳去是想跑。
餘是沉聲說：“林淮，追蹤器。”
“是！”天花板上方傳來林淮的回複。
夜裡安靜，四周又被喪屍屠殺過，此時沒有什麼活人，現在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聽得很清楚。
當喪屍跑到天花板上準備徹底跑路時，皮皮聽到一聲很小的：“piu——”
一秒後，林淮回：“安裝成功。”
“砰砰砰……”
力量型喪屍的腳步漸漸減弱，當聲音消失時餘是才轉回身。
他由上而下瞥了皮皮一眼。
那眼神不是關切，也沒有冷漠，很簡單的一個眼神，仿佛再說哦你還活著啊。
皮皮：“…………”
餘是收回視線，長腿一跳，跳出了地下室回到了平地。
“回。”他說。
眾人答：“是！”
沈青讓先行上去，而後是胖哥，再接下來是其他人。
按照級彆大小陸續而上。
當男人們都上去完畢後，胖哥蹲在地上向負一看來，他伸出手：“妹妹跳，哥哥把你拉上來。”
丁香搖搖頭：“哥哥，你先救皮皮和蘭姐，是她們救了我。”
胖哥視線在蘭姐和皮皮身上轉了一圈：“蘭姐來。”
皮皮和丁香扶著蘭姐起來：“蘭姐，你先上去。”
蘭姐上去了。
胖哥盯了皮皮幾秒，沒拉她，而是看回丁香，他有點煩惱：“妹妹，你彆難為哥哥了，皮皮真不是你哥想拉就能拉的……”
餘是對皮皮占有欲變/態到不允許下屬露一點肉，他們一群大老爺們，熱死了也不能穿短袖，這是人乾事兒啊？！！！
他要是敢摸皮皮，回頭餘是就得變著法兒地給他苦頭吃。
他剛剛才從值班室的活裡解放出來，可不想再惹到餘是，重新被發配回值班室了……
丁香：“？？？”
“你先上去。”皮皮說。
丁香猶豫不定：“可是……”
皮皮拍拍她的肩：“沒事，你先上。”
“過來，妹妹。”胖哥對她伸出了手。
丁香這才上去。
幾個人站在原地低頭瞅皮皮。
皮皮眼巴巴抬頭看著上方等人來拉她。
丁香和蘭姐沒力氣了，而男人又不敢跟她接觸……
大眼瞪小眼老半天，皮皮依舊在地下。
皮皮：“……”
沈青讓看不下去了，提醒餘是：“老大，皮皮還在裡頭……”
餘是哼了一聲：“麻煩。”
他走回去，垂眸瞥了皮皮一眼。
甩出由光組成的軟鞭纏在皮皮腰間，而後向上一提，將皮皮提了出來。
皮皮跟著鞭子的力道走，走後落在他懷裡，她下意識抱住他的腰穩住身形，他沒回報他，沒什麼情緒地垂眸睨她。
他冷冷清清的，皮皮不好太熱情，她站穩後立刻鬆了手。
餘是大步離開。
幾根人在後頭跟著。
餘是在，氣氛明顯壓抑。
大家都沒說話。
皮皮向後看了好幾眼，總覺得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蘭姐注意到後用嘴型說：“怎麼了？”
皮皮搖搖頭表示沒事。
這一晚受到了太多驚嚇，她腦子有些遲鈍，裡頭混沌一片，理不清事情。
餘是先行回了車裡。
其他男人則在基地外麵停了下來。
第三基地第一小隊的屍體零七零八地散了一地，需要他們處理。
他們的屍身不像密室裡的女人那樣碎，除了腦袋被啃食完，其他沒有損壞，甚至連傷痕都沒有。
——一擊斃命。
他們是被偷襲的。
沈青讓蹲下來在幾個屍體上摸了摸。
再每一個都摸完後他才站起身，神色鄭重：“能量體幾乎是滿的。”
幾個人臉上都驚了一驚。
“連異能都沒來得及放就被秒了？”胖哥很詫異。
有人說：“老大叮囑過這次任務不輕鬆，怕是加爺又沒把老大的話放心上吧，他稍微有點防備就不至於被一個二階和三階打得全軍覆沒。”
聽到“又”字，皮皮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對他的話持懷疑態度。
她跟餘是出團次數不多，可也看得出餘是極端霸道，不管彆人怎麼討論，他總是以自己的主張為最後的命令。
一錘定音，不容反駁。
餘是不像是會允許加爺這種忤逆他的小隊存在逍遙裡麵的。
可是其他人卻明顯同意他的觀點，而且對於加爺的不服從幾乎已經是見怪不怪。
“是啊，加爺不是第一次不服從安排了……”
“唉，沒想到加爺最終還是栽在自己的自大上麵了。”
“……”
沈青讓說：“人都死了，彆說這些沒用的了。”
討論聲這才停了下來。
沈青讓摘了帽子。
其他人也紛紛跟著摘了下來。
“兄弟們，走好。”
說完這句話，有火係異能者燃了死者的屍體。
此處已經沒了籠子，但皮皮還是能看出他們是死在籠子附近的，當時籠子就在這裡，就連現在還有籠子留下的四方痕跡。
……籠子？
皮皮拍了拍腦袋，總算想起忘記什麼了：“死不了還在裡麵。”
“對啊哥哥，是他救了我們。”丁香晃了晃胖哥的胳膊：“哥哥你帶我去看看他，他還在走廊，就在那麵鋼板牆後麵……”
“……”沈青讓看了眼丁香緊握著胖哥手臂的手，說：“你們兄妹好好聚一聚，我過去接他。”
胖哥沒拒絕沈青讓的好意：“成。”
死不了本來就是沈青讓隊裡的，沈青讓隊裡的人，沈青讓去更合適。
餘是和沈青讓走了，現在胖哥地位最高。
丁香這才開口說話：“哥哥，連你們也打不過那個三級喪屍嗎？”
“能打死，就是不太好打，那東西太肉。”胖哥說：“也就老大能秒它，像我這樣的，至少也得兩三個才能把它搞死。”
“那為什麼剛才不打死它呢？”
這事說來話長，胖哥嘴皮子不利索，他嫌解釋起來費勁：“女孩子彆管那麼多。”
丁香：“……”
丁香被保護得很好，不需要費儘心機的求生存，她沒認真細想其中的原由。
但皮皮和蘭姐沒有保護傘，她們不得不多做、多想。
其實餘是的行為很好理解，放虎歸山和放長線釣大魚隻在一念之間，很明顯，餘是是後者。
放走一個，八成是打算要一窩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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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讓看著籠子裡那一大坨鋼鐵笑了。
它踢了鋼鐵一腳：“醒醒。”
“轟——”
鋼鐵散了，死不了抖了抖頭，把鐵渣子從頭發裡搖出去。
沈青讓剛才去了趟庫管室，從裡麵翻了鑰匙出來，他用鑰匙把籠子打開。
死不了第一句話就是：“她們人沒事兒吧？”
“沒。”
死不了長舒一口氣：“那就行，不然我就該被罰了。”
“……”沈青讓古怪地看著他：“你不會真以為老大是派你來保護皮皮的嗎？”
死不了愣了：“難道不是嗎？”
沈青讓挑了下眉：“或許是吧。”
“……”
可他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的樣子。
死不了細想了一下，當時餘是對他說的是：“暗中跟著她。”
跟著……不就是保護嗎？？
死不了纏上去：“喂，你什麼意思……”
沈青讓不答，他問了其他的問題：“除了她們三個人，還要其他人嗎？”
“沒有。”
沈青讓怕死不了會錯意，重新問了一遍：“你確定沒有其他人來救過她們？”
“確定。”
“嗯。”
死不了越想越糊塗：“不是，你剛才到底什麼意思……”
沈青讓猝不及防地嚴肅起來：“對任何人都不要再提這件事，懂麼？”
“……”死不了不情不願地說：“懂。”
餘是和林淮先行回去。
皮皮是坐在胖哥的車裡回的基地。
到了基地後，丁香到底是大姑娘了，她情緒緩過來後就鬆開了胖哥，改抓著蘭姐的手臂。
沈青讓有負責住宿分配這塊兒，他問丁香：“香香，蘭姐房間還有一張空床，看你們相處不錯，不如……”
胖哥皺眉打斷：“那哪兒行啊！妹，你跟哥一起住，哥把床改裝成上下鋪就成。”
生怕負一的那些女人們弄臟了她妹妹似的。
“……”
負一的蘭姐沒說話，轉頭看向旁邊。
從負一出來的皮皮也沒說話，抬頭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