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蘭姐眼睛倏地睜開, 她微微坐起，肩膀撐在床上側身對著她。
她麵露驚訝：“精神力？”
“嗯。”皮皮點頭回了她。
她有一肚子的疑惑, 沒有過多和蘭姐交流，她掌心放手到奧利奧身上, 前後推動著左右手揉搡它醒來。
此時是白天，奧利奧已經從夜裡的黑貓變成了小白貓。
奧利奧很快睜開了圓眼睛, 它翻了個身, 肚皮朝上，等著皮皮摸它的肚皮。
它個頭太小, 一直沒長過身體, 皮皮放了三根手指上去就填滿了它的肚子。
皮皮給它順著毛, 動作快得有些敷衍, 她急急問它：“你之前讓我取枕頭，是想告訴我我可以用精神力移動它嗎？”
奧利奧舒服地呼嚕聲停了下來, 它抖了抖身體, 小幅度掙紮著起身, 皮皮收回手, 它立即坐起來, 小身子坐得很正，認真地點了點頭。
蘇巧巧也醒了,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你用精神力？？？彆鬨了, 你要真有這本事, 有的是軍團搶著收你進團, 把你當吉祥物一樣供著。精神力啊, 多牛逼啊，夠他們吹一輩子了。”
她的意思皮皮懂。
這就跟一些企業喜歡收博士一樣，哪怕並沒有合適博士的職位，給博士單獨弄個辦公室，讓他們往裡頭一坐，愛乾嘛乾嘛什麼都不乾涉，哪怕不來上班都沒事兒，高薪照樣給著。
他們的價值就是給企業提供吹噓的資本：“嘿，看到沒？我們單位有什麼什麼博士……”
撐門麵抬逼格必備。
末世都流傳精神力是異能最高級，精神力異能者比大熊貓還稀有。甭管精神力是否牛逼，隻要夠稀罕，那就是受人追捧。
簡單來說就是物以稀為貴這個理兒。
皮皮沒有和蘇巧巧解釋什麼，因為她自己還納悶著呢。
她繼續追問奧利奧：“我怎麼會有精神力的？”
奧利奧抬起前爪，小手一彎，爪爪徑直指向了它圓嘟嘟的臉。
皮皮怔了兩秒。
“你是說你給我的？”她說，語氣有些浮，帶了些遲疑。
奧利奧抬了抬下巴，下巴仰出驕傲的弧度：“喵。”
眼睛直勾勾盯著她，有邀功的意思。
皮皮沒有回應它，她眼神有些呆，陷入了沉默。
是蘭姐將她飄遠的意識拉了回來，蘭姐把床邊的帽子扔到床下，她的眼睛因為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而明亮許多。
“皮皮，來撿一個試試。”她興奮地說。
皮皮盤腿坐在床上，低著頭認真地盯了帽子好一會兒。
她皺了皺眉，又皺了皺眉。
眼睛因為一隻盯著一處很快就開始發酸發脹，又過了片刻，眼睛因為過於酸澀都出了淚，可帽子還是一動不動。
蘭姐眼裡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皮皮閉上眼，她揉著酸痛的眼睛。
奧利奧見她麵帶愁容，立即直立站起，兩條前爪搭在她肩上，腦袋貼在她脖頸上輕輕晃。
奧利奧對她的喜歡是相當明顯的。
為這一點，皮皮對它的話還是相信的，沒能移動帽子，她沒去怪奧利奧，第一反應是她的方法不對：“你們聽說過精神力嗎？這東西要怎麼使用？”
蘇巧巧重新躺回床上：“奧利奧瞎說的吧，精神力一直隻是傳說，是不是真的存在還不知道呢。”
蘭姐沉默兩秒，說：“和異能使用方法一樣。”
“你怎麼知道？”蘇巧巧詫異地問。
蘭姐勾勾嘴角扯了個毫無意義地笑，沒有回答她的話。
皮皮伸出手，隨手甩出異能。
她有意克製著不變出實物，除了指尖上冒出的一點點綠色能量體，再沒其他東西了。
可是帽子還在分毫未動。
“不行，它不會動。”皮皮穿上鞋子，走到蘭姐床下彎腰將她的帽子撿來拍了拍：“可能是我想多了。”
拍掉了塵土後她將帽子放回了蘭姐的床頭。
奧利奧踩著她的枕頭對她叫了聲：“喵~”
皮皮走到它身邊坐下。
奧利奧一直在搖頭，似是再告訴她她並沒有想多，她確確實實有了精神力的。
皮皮安撫性地撓著它的耳跟：“你是不是給我傳了能量體？”
“喵~”奧利奧點頭。
皮皮耐心教導它：“你是動物，我是人，能量體是不能混合的。而且就算是人給我傳能量體，也隻會使我的能量體增多，但是我卻不會因此而獲得他們的技能。”
奧利奧搖頭。
它張了張嘴想要叫，皮皮指尖下滑從它耳朵處移到下巴上，她捏著它的下巴和鼻子，不讓它張嘴。
“不要大聲叫，會招來喪屍的。”皮皮說。
她們說話一直很刻意地壓低了嗓音，比自習課時她和同桌說悄悄話的聲音還要小。
蘭姐和蘇巧巧一個比一個驚訝。
“這小東西有精神力？”蘇巧巧指著奧利奧問，手指因為過於驚訝而輕微顫抖。
皮皮把奧利奧操控張庫殺人的事兒簡單說了一下。
蘇巧巧想了好一會兒，看向奧利奧的眼神多了許多深意：“我就說嘛，張庫一向惜命，怎麼會沒你同意就殺了大樂……原來是它控製的啊。”
蘭姐沒有說話，眉心漸漸深鎖。
她給皮皮遞來一張紙條。
皮皮接過來看。
【奧利奧是末世第一隻出現在人前的異能動物。】
也極有可能是唯一一隻。
動物進化出異能本就艱難，它卻進化了，而且還是連人類都進化不來的精神力。
皮皮知道，蘭姐是在提醒她小心奧利奧。
皮皮嘴角緊了緊。
奧利奧身上疑點太多，她一直都對它親近不來，一麵防備著，一麵又舍不得遺棄它，她說了養它，她得做到。
奧利奧伸著小腦袋湊了過來，皮皮把紙條團起撕毀扔進了馬桶內衝掉。
皮皮問蘭姐： “精神力可以看到彆人內心所想嗎？”
“不能的。”蘭姐給了一個確定的回答。
蘭姐很實在，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對於一知半解的問題從來都隻是委婉地發表一下她個人的想法，而不會給予那麼肯定的答複。
皮皮品了品蘭姐的篤定。
她小心地問道：“蘭姐，你好像很明白精神力，你是見過有精神力的人嗎？”
她做好了不被回答的準備，雖說三人是隊友，可也都是單獨的個體，不涉及群體利益的話，是有保留隱私的權力的。
蘭姐是在五分鐘後才回得她。
她沒有直接回答皮皮的問題：“其實我不是長盛的首領。”
“什麼？！”蘇巧巧漂亮的眼睛睜到最大：“可是大家都說你是啊……”
蘭姐說：“女團首領不好當的。男人們很聰明，每次摧毀一個女團都是先通過偷襲的方式暗殺女團首領，當女團群龍無首的時候他們再開戰，這樣一來他們不需要怎麼費力就可以打掉已經一盤散沙的女團。”
她語氣平淡，仿佛說得不是陳年舊怨，而是書上的典故。
她用沒什麼太大平仄起伏的嗓音說著並不令人輕鬆的往事：“我明麵上當首領，其實是為了保護真正的首領，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一個無名小卒的逃跑幾率反而比首領高。”
這個道理淺顯易懂。
皮皮想到了餘是。
如果有一天沈周越帶人來打逍遙，主要針對的就是餘是，跑十個沈青讓都可以，卻絕對不會放走餘是。
餘是逃脫，那無異於放虎歸山。
皮皮慶幸沒開槍打死沈周越，不然沈周越這個真正的天選驕子一死，餘是不得能得上天？
蘭姐的視線忽然對準了皮皮：“真正的首領有兩個，二把手你見過。”
皮皮思索一秒，挑了下眉，不確定地說：“湯婷？”
“嗯，她是二把手，戰鬥力很強，是長盛最厲害的打手，主要負責剿滅入侵的喪屍和退敵。”蘭姐一直沒什麼情緒的眼睛裡忽然流露出溫柔來：“真真正正的領導者其實是我的妹妹，生活防守和禦敵都是她在背後製定計劃，大家都叫她暖瓶。”
“她有精神力。”蘭姐一字一句地說：“是末世以來我見過的唯一一個有精神力的人。”
皮皮的心怦怦地跳著。
精神力，末世異能的最高級，真是能力絕對不止奧利奧這麼一隻小貓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或許……
可以和餘是比一比、在末世爭得一席之地的，不止是沈周越一個人……
皮皮熱血沸騰，她臉上眼裡因著這份激動而變得光彩：“她還活著嗎？”
“活著，龍傲打來的時候湯婷親自護送她離開的，後來得知湯婷被龍傲抓走，我很著急，擔心暖瓶也落到了敵人手裡。”蘭姐的溫柔再也掩蓋不住，她臉上都籠上了柔和的情緒。
蘭姐雖然是看著皮皮的，可是眼神卻很空。
她全然陷在自己的思緒裡：“我一直不知道暖瓶的蹤跡，直到昨天湯婷告訴我暖瓶還活著。暖瓶怕有領導受不住男人的拷打會把她供出來，於是她選擇了假死，對外一直宣稱暖瓶死了。其實她沒死，隻是封鎖能量體陷入沉睡。她被封在了密棺中，準備等過個幾年長盛被人徹底遺忘後，再由湯婷把她接出來。她一直被封到現在。”
“密棺？”蘇巧巧麵露猶豫，她看看蘭姐，咬了咬嘴唇，最後還是把心裡的不妥說了出來：“這麼多年了不吃不喝她受得了嗎？”
“不需要吃喝。”蘭姐說：“密棺是我們全團的人各貢獻了一半異能打造出來的神棺，異能者睡進去可以不吃不喝，也不會衰老，直到她體內的能量體耗儘才會衰老死去。”
蘇巧巧小心地說： “離長盛滅團到現在已經五年了，暖瓶撐得住嗎？”
蘭姐笑笑：“沒問題的，她進去時已經是高級異能者了，能量體可以夠她撐二十年。”
皮皮和蘇巧巧聞言皆是一怔。
五年前……
大家都還是中級異能者，高級異能者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可暖瓶卻已經是高級了！
這足以說明她天資極高，且有精神力加身，又曾暗中領導著末世最大的女團許多年。如果不是她為了自保而有意掩藏這一點，她的傳奇度不會比餘是差多少。
等暖瓶蘇醒，女團指日可待。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們還會在那裡嗎？”皮皮展露了來末世以後最開心的笑容。
——因為有希望。
“會的。”蘭姐說：“長盛有特殊的交流信號，如果暖瓶搬離山洞，那麼山洞就會被炸毀，以告訴我們她們不在，免得我們撲了一個空。”
蘭姐從懷裡掏出地圖來。
她進逍遙時是被搜過身的，除了原有的衣物，再沒帶進任何東西，進了逍遙，她的作用隻是陪-睡，除了吃喝住相關，其他的東西她根本是接觸不了的。
“地圖？”皮皮想了一秒：“湯婷給的？”
蘭姐點點頭：“嗯，在逍遙能拿到地圖這種求生工具的女人，也隻有湯婷了。”
蘇巧巧挺羨慕的：“看來讓哥是真的喜歡她。”
皮皮眨了眨眼，讚同她的說詞。
男人們習慣了掌控女女人，從中享受了太多便利，嘗到了甜頭，自然不願意再看到女人變強而後脫離他們的掌控，因此男人們從不在女人麵前提基地外的情況，靠時間來消磨女人對末世的適應力。
在末世，看男人是不是愛一個女人，就看他會不會幫助女人獨立。
餘是明麵上很寵溺她，涉及野外作戰和求生相關時，他根本不允許她參與，皮皮想研究地圖，提出過借餘是地圖看看，被餘是以無視的方式拒絕了。
他沒有表現出貶低女人，反而對女人還算平和，可是也沒有出手相扶的意思。
蘭姐展開地圖，她拿出筆，在地圖上點了點：“我們在這裡，山洞在這兒。山洞離我們這裡不遠，如果被炸毀，整個市裡都會聽到動靜。”
皮皮看著山洞位置許久：“等天一黑，我們立刻出發！”
“好。”蘭姐和她一樣，都在看著地圖上那一點。
丁小的點，卻能星火燎原，燃起來她們的希望。
日上三竿。
現實世界裡本該忙碌的生活，在末世大家卻都閉門不出。
外頭一群群的喪屍晃過，低喝著，猙獰著。
“吼——”
“呼——”
它們大多時速度很慢，和夜晚的喪屍彆無二致。
但是有響動出現時，它們的速度驟然迅猛，餓虎撲食般飛速跑去……
蘇巧巧雖說許久沒有出來生活過，可是好歹也是在野外掙紮過的，她很快適應了現在的生活，她就著外麵的鬼哭狼嚎聲睡了。
到了下午時分，街上的動靜忽然大了許多。
除了聲音明顯加大的喪屍哀嚎聲，還有“砰砰砰——”的肉搏聲。
皮皮和蘭姐不安地對視一眼。
外頭忽然傳來一聲響亮地：“啊——嗚——”
尾音拖得極長，那是隻有進階喪屍才能發得出來的聲音。
進階喪屍的聲音一想，窗外的腳步聲驟然大了許多，急刷刷地，可是卻不亂，似是有目的、有秩序的移動。
皮皮咬了咬牙，她掀開被子，輕手輕腳摸到窗戶旁。
窗上盯滿了木板，隻有窗戶邊緣有一條極小的縫隙。
從外麵看不到裡麵，但是她趴在那條縫上看外麵，還是可以看到一點情況的，是蘭姐故意留下的，方便他們平時觀察。
皮皮透過小縫往外看。
喪屍。
成群的喪屍，密密麻麻地，走馬燈似的在她眼前晃，短短幾秒的功夫，她眼前的喪屍已經換了好幾批。
都是些低級喪屍，灰綠色，爛肉極多。
屍群向外衝著，忽然又傳來一聲“嗚——呼——”，然後原本前行不止的屍群開始往後退。
退到第三批的時候皮皮終於摸清了怎麼回事，是另有一群喪屍從對麵趕來，兩撥喪屍打在了一起，很快就打到了皮皮這裡。
“啪嗒——”一聲傳來，緊接著一雙灰綠色的手落在了皮皮眼前那一塊窗戶上。
皮皮捂住嘴，不讓自己發聲。
她閉了閉眼，整理好情緒以後才重新往外看。
“呼……”
“呼……”
不斷地有喪屍躺下，不斷的有新的喪屍衝上來。
蘭姐不知何時也跟了過來，她極小聲地說：“內鬥？”
“好像是。”皮皮想起了動物圍城。
內鬥初，喪屍故意用動物圍城給了人類一個大的回馬槍，搞得人類現在自顧不暇，即使發現他們在內鬥，也沒有精力趁機圍剿他們。
趁人類在休養生息，它們開始肆無忌憚地奪權。
皮皮渾身發冷：“喪屍首領很聰明。”
一旦有喪屍首領統一了喪屍，那麼接下來的槍口就要對準人類了……
喪屍首領的智慧不低。
甚至要比許多人類還要聰明，這個仗並不好打。
忽然有個類似於人類的喪屍貼著她們的窗戶跑過，它跑得很快，皮皮隻看到一個匆匆的側臉。
她大驚。
因為那隻喪屍的膚色從外表上看和人類無異，如果不是它脖子上那一圈極細的、翻著嫩肉的喪屍抓痕和過/於/迅速的步伐，她簡直會以為那是個人類。
蘭姐把皮皮的驚懼看在眼裡，她低了低身子，退到牆邊，問她：“你看到了什麼？”
“喪屍。”皮皮嘴唇發乾：“一個高階喪屍。”
蘭姐安靜等待她下文。
皮皮看下蘭姐，眼裡帶著深深的恐懼：“她……她至少要四級以上了……”
“四級？？！？”震驚爬上了蘭姐的臉頰：“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