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一覺醒來, 發現自己睡到了陸曜家, 也覺得有點奇怪。
“你, 是怎麼想的呢?”
兩個人並排刷牙,元白叼著牙刷,聲音含混問。
陸曜摸摸鼻子, 看著鏡子正直道:“公司宿舍的床, 不大舒服。”
“那是不怎麼舒服。”元白了然地點點頭,又問,“你怎麼把我弄回來的?”
陸曜從善如流答道:“背回來的。”
元白吐了漱口水,轉頭正色道:“陸曜, 這樣不好的,下次你一定要把我弄醒, 讓我自己用腳走回來,ok?我又不是喝醉酒了, 醒不過來。”
陸曜竟然沒有立刻回答, 沉默了一會才艱難道:
“我儘量。”
元白:?
這個保證……有那麼難做到嗎?
*
十二月初,學校。
“快快快!”
“是前麵那個吧?”
“跟上, 小聲點。”
“藏啥, 不都在正大光明的跟嗎……”
戴著頂薄絨線帽的少年手插兜走在路上,一路不覺,走到小賣部邊才覺得似乎有人在盯著他看。
“老板,兩盒熱牛奶。”他聲音清脆,講完話回頭看了一下。
“哎喲喂!”
“藏起來……”
“你彆擠我!”
“不是說大家都在正大光明的看嗎,還躲什麼躲?”
“哎呀他知道了不是會不自在嗎, 不要打擾他……”
元白回過頭,沒看見有人看他,隻是很多路人都在自顧自做自己的事罷了。
他默默地自我懷疑了,這是偶像綜合征嗎?在學校都開始腦補有人在跟蹤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老板遞給他兩盒牛奶,收了錢,目送少年身姿挺拔地大踏步離開。
薄絨線帽頂端白色的小球球在空中晃晃蕩蕩,怪可愛的。
顯然,覺得他可愛的不是老板一個人。
元白一轉身,剛剛都像按了暫停鍵的路人又都紛紛開始活動起來了。
“呼……好險這次差點被發現。”
“呀,想買他同款的帽子呢……”
“又是來買牛奶的哇?太可愛了點吧!”
“老板。”有個戴著棒球帽,帽簷壓得很低的矮個子初中男生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在了櫃台上,壓低聲音問,“剛剛那個人買的是什麼呀?”
說話聲音裡還有點變聲期男孩子特定的沙啞。
老板沒在意,指了指櫃台道:“就這個。”
放在櫃台上方,浸泡在熱水裡的圓罐裝牛奶,那小孩經常過來買這個,似乎是相當喜歡這個牌子呢。
矮個子男生立刻說:“我也要這個。”
他付了錢,把熱乎乎的牛奶握在掌心,心情似乎也飛揚了起來。
轉頭,盯著已經走遠了,快要消失在轉角的少年背影,抿唇。
“哥哥……”他打開瓶蓋,嗅了嗅熱牛奶的甜味,眼神熱切低聲喃喃,“哥哥是不是也是這個味道的?”
……
元白坐在教室裡,認真複習著單詞,準備一會兒的聽寫。
教室門口不知何時突然站了個人,悄無聲息,像根柱子一樣杵在那裡,沒有一丁點存在感。
存在感隱藏得很徹底,就連有學生抬起頭朝那個方向掃了一眼,都照舊看不到他。
元白在紙頁上劃拉著單詞,口中默記,不經意抬頭,頓了一下。
門口好像……站著個人?
一個矮個子的男孩,穿著初中部的製服,手裡攥著什麼東西。
那男孩粉雕玉琢,小圓臉,五官精致,看起來像年畫娃娃,一和元白對上視線就局促地低下了頭。
元白迷茫地歪了一下頭。
是來找他的嗎。
可是他不認識這孩子呢。
或者是……
粉絲?
不會吧。
追星的小男孩他還從來沒見過,尤其是在學校。
元白斂了斂眸,在紙上無意識地塗了一個單詞,再抬頭時,那人已經不見了。
元白很快將這件事忘記,隻是中午吃飯的時候,那個男孩端著餐盤坐到了他對麵。
“學長。”穿初中生製服的男孩對他燦然道,“我可以坐這裡嗎?”
元白筷子一頓,訝道:“你……”
男孩說:“我叫岑惜。”
他長得精致如畫,而且是沒有侵略性的氣質,很容易博得好感。
如果是以前的元白,他不會多想什麼。但出道了幾個月,被公司工作人員反複叮囑過各種事,要他對所有突然出現的人留一個心眼。
他想起早上的事,便直接問了:“早讀的時候,在我們教室門口的那個人是你嗎?”
岑惜點點頭:“是呀,我是去找我哥哥的!”
唔。那應該不是古怪的人了,元白稍稍放下心。
“你哥哥?”岑這個姓很自然地讓他聯想起了一個人,有了種預感,“你哥哥不會是……”
“小惜!”
來人赫然是元白的後座、入學第一天結下梁子之人、個子挺高的暴躁青年岑秦。他風風火火端著盤子連續過人,在擁擠的中午食堂穿梭人群擠了過來,引起一片怨聲載道。
“看看路啊!”
“搞什麼哦!”
岑秦呼哧呼哧喘著氣走進了,看了眼元白,沒說話,隻對自己弟弟說:“你怎麼跑這裡來了,不是讓你在一樓等我。”
岑秦對自己弟弟說話的聲音極為溫柔,聽得元白一陣悚然。
這家夥平時說話可不是這樣,就算在他那裡吃了幾次虧,仍然經常找茬,是塊硬邦邦的石頭。
岑惜笑笑道:“哥,早上我看到了這位學長,他坐在你前麵,他也看到我了。”
岑秦驚訝道:“你早上來找過我?”
“嗯。”岑惜說話乖乖的,但和岑秦說話的時候也不忘對元白笑一下。
他那種神情讓元白有一刹那的既視感,總覺得有點像……剛開始認識的時候的An?
岑秦看著弟弟的目光總是很緊張,而且他堅持要看著岑惜吃完飯,然後送他回初中部。
“不用啊哥。”岑惜抗議,眼睛還看著元白,不甘心道,“我還想跟學長多說幾句話的。”
哪知道他這麼一說,岑秦立刻更緊張了,立刻站了起來:
“你現在就跟我走。”
岑惜被他哥拉著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眼神非常依依不舍。
元白因為這個插曲,飯都沒吃好,一肚子的疑惑。
岑秦怎麼感覺在防著他接近他弟弟似的。
這態度……奇怪。
沒有吃好的元白擔心下午會餓,又去了趟小賣部,準備買個三明治放著。
隻是他剛付完錢,一回頭就又一次看到了那小孩。
岑惜看見他回頭便露齒一笑,笑得很天真,很沒心眼,很爛漫,很真誠。
“元白學長!”他興奮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元白身後的小賣部老板緩緩抬起頭,看看那兩個容貌出眾的男生,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元白沒法拒絕一個似乎對他天然喜歡的後輩,於是在岑惜的再三邀請下,和他一道坐在廣場邊的石凳上喝了一杯熱巧克力。
“學長。”岑惜跟他說話時是個黏糊糊的小男孩,眼神裡都是仰慕,“學長,哥哥跟我講你在運動會上的事了,學長你真的好厲害!”
這種吹捧讓元白特彆不自在,他趕緊試圖轉移話題:“沒有沒有,其實我很普通。”
岑惜唇邊的笑僵了一瞬。
他看看元白,少年五官無一處可挑剔,坐姿也是挺拔的,整個人是向上生長的鬆。
“學長要是普通的話……”岑惜低聲道,“那其他人就是一灘爛泥了。”
“什麼?”元白沒有聽清。
“沒什麼。”岑惜搖搖頭,他又朝元白笑了一下,眼睛裡不自覺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神采,讓元白不禁一怔。
這小孩兒……
如果在慈航,一定會被當成未來ace捧的。
岑惜剛想說什麼,眼角餘光突然瞟到從北樓門廊下走出來的一個人影,神情驀地變了。
北樓一層中空,門廊成拱形,凡是課間午休必定人來人往。那無數穿梭的人中間,有那麼一個畫風極不同,他隻是隨意地走下台階,幾乎每個路過的人都會回頭看他。
“元白學長……”岑惜的聲音變得緊張,“我有事得走了。”
“嗯?唔。”
元白看著岑惜站起來,又飛快轉過頭對他說:“學長,明天還可以一起吃飯嗎?”
他那麼忐忑熱切,元白隻得點了點頭。
岑惜高興的笑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躥沒影了。
元白剛要起身,就聽見熟悉無比的聲音:“怎麼在這裡坐著。”
元白仰頭,身穿筆挺黑色製服的高個男生正居高臨下看著他,起初神情隻是有點詫異,逐漸兩道劍眉擰緊,神色變得難以捉摸起來。
“怎麼了?”元白茫然。
陸曜緩緩閉了一下眼睛,緩釋抑製劑讓他的嗅覺靈敏度下降了,但即便如此仍然不難察覺,有令人不快的陌生氣味環繞著元白周身。
陸曜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元白已經站起來,擔憂地看著他。
“陸曜?”
alpha微微眯起眸子。
元白看著他的眼睛,慢慢道:“你的眼睛……剛剛好像變成了金色的。”
現在又好了。剛剛是真實的還是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