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曜的神情讓元白有一點納悶。這家夥不是總叮囑他讓他多交一些朋友的麼?怎麼他現在真的打算交一個了,他卻有些提防似的。
元白的眼神清楚地表達出他想說的話。
陸曜垂下眼,歎了口氣:“我不是那個意思。”
元白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他,半晌道:“其實他隻找過我兩次,還是為了借筆記——對了,我正想跟你說,我初三的筆記記得不怎麼清楚,可以把你的借給他嗎?”
陸曜比元白高一年級,他的筆記基本上全都轉手就給元白了。
“可以啊。”alpha沒所謂地點了頭。
第二天,元白把陸曜的筆記經由岑秦之手轉交給了岑惜。
筆記沒有署名,陸曜的字跡和元白的又有八分相似,筆記本又在元白這裡放了近一年了,半點alpha的氣息都沒有殘餘。
岑惜拿到筆記,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摸著書頁的手都在抖,眼神激動得不行。
這是元白學長的筆記!
是他一筆一劃寫的字,他的手撫摸過,一次次翻閱過的筆記。
岑秦一臉憂鬱看著弟弟,又無力吐槽又不敢把話說重了。
“你……就這麼喜歡他?”
雖然元白也是個alpha,可這隻alpha個子又矮,性格又惡劣,一看基因就不咋地,弟你真的就這麼癡心不改了嗎?
岑惜抱著筆記本,神情夢幻地對著字跡親了兩口,手指輕輕地摸過書脊。
“對。”他囈語道,“我隻喜歡元白學長。”
他珍而重之地把筆記本放進了小箱子裡。
那個箱子裡赫然放著元白同款的牛奶盒、發卡、耳機,不知道從哪收集來的扔掉的筆芯、紙巾等等。
“……”
岑秦看著弟弟的行為,再次陷入木然。
“小惜,你有沒有想過。”他終於艱難地恢複過來,循循善誘,“元白是一個偶像,你和他做普通朋友沒有關係,但如果你是omega的身份暴露,和他交往過於頻繁,會給他帶來麻煩的。”
切,他才不在乎元白會不會遇到麻煩。
但到時候,元白的粉絲肯定還是護著偶像,而被罵的隻會是他弟弟。
所以,一定要把麻煩掐斷在根源上!
岑惜抿抿唇,卻道:“我早就想好了。”
岑秦走後,岑惜從抽屜裡小心地拿出一張A4紙。
那是一張打印好的報名表。
岑惜一筆一劃認真寫上自己的名字,貼上照片,然後出門將它寄了出去。
*
體育課,操場邊的石階上,元白抱著個本子,嘴裡咬著根筆,眼神放空無焦距。
陸曜站他旁邊,斜靠在樹上,喝完一罐咖啡,隨手把罐子放在腳下。
“想的怎麼樣了?”他問元白。
坐在前麵的人卻恍然未聞。
陸曜於是蹲下去,側著頭看少年幾乎完美的側臉,良久不禁伸手碰了一下。
食指點在他溫軟的頰邊,稍稍陷下一點,少年終於從思緒中回神,不滿地看了他一眼。
“乾什麼呀。”
陸曜朝他手裡的本子努努嘴。
“給我看看?”
元白搖頭道:“我隻寫了兩句呢。”
這樣下去,根本就來不及了。
寫歌詞其實真的很難,何況他還想表達一部分的自己。
“彆急。”陸曜下意識蹭了一下指尖,和他一起望著遠方,慢慢道,“也許到了某一刻,詞會自然而然地出現,你隻需要記下來。”
元白偏過頭,問他:“你的solo……上次見麵會唱的那首?”
陸曜輕笑了下:“怎麼。”
“詞是你自己寫的。”元白對這件事一直很困惑,“可你沒有過戀愛的心情,怎麼能寫得出那樣的詞呢?”
見他不說話,元白眼睛慢慢睜大,湊近一點,小小聲說:“還是說……”
“其實你……”
“……”
“有偷偷談過?”
“沒有。”陸曜迅速道,指節蹭了下鼻梁,斂眸站起來。
元白眨眨眼:“你要回去了?”
“嗯。”陸曜答,“晚上公司見。”
元白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筆尖一下下在紙頁上塗塗畫畫,可是浪費了一節體育課的時間,還是想不到詞。
也許真的就像陸曜說的那樣,沒有的時候使勁想也沒有,而當靈感光顧,隻要記下來就行。
他低下頭,合上筆記本,左右看了看,撿起了陸曜忘記拿走的空易拉罐。
“今天居然忘記帶走垃圾了,這家夥是也有心事了麼?”
元白默默想著,拿著東西朝回走。
下午三四點的陽光正好,清風吹得他衣擺翻起,一路有很多人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元白仍然不大習慣這些平常生活中的矚目,他微微低頭,沒在意有哪些人在偷偷跟著他走,大步向教學樓走去。
許多無聲吸氣的少女中,帶著兜帽的岑惜顯得並不起眼,他假裝成路過的學生,隔著十米的距離遙遙跟在少年身後。
元白終於找到了一個垃圾桶,抬手把陸曜喝過的空易拉罐丟進去,砰的一聲輕響。
易拉罐碰到金屬外殼彈到了地上。
元白朝前走了一步,意識到好像沒扔進去,於是轉過頭想撿,卻沒看到易拉罐。
他愣了一下,又朝垃圾桶裡看了一眼。
沒有啊?
這……東西憑空消失了?
……
元白走後,一個人影才從樹叢裡竄了出來,握著手裡的易拉罐抿著唇,眼裡透露出暗喜。
元白學長喝過的易拉罐!
*
元白直到上課都還在納悶。
是一節物理課,物理老師正在說質量和能量的轉換,元白的思緒不禁天馬行空。
一樣確定有質量的東西怎麼能憑空消失不見?
課間,他不經意和同桌說起這件事。
“我把一個空罐子扔進垃圾桶,可是之後垃圾桶裡沒有,旁邊的地上也沒有。”
同桌迷惑:“這很不科學。”
“可不是。”
岑秦在後排興趣缺缺地做著作業。
元白就是會異想天開,八成是發育期營養不良導致出現了幻覺,他嗤之以鼻地想。
回家之後,岑秦看到他的omega弟弟放下書包,從手帕裡麵拿出一個空的易拉罐。
他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隻見岑惜又一次拿出了他的珍藏愛物小箱子,把這個平平無奇的易拉罐放了進去。
“這是學長用過的……”岑惜低聲念到。
空罐子。垃圾桶。不見了。
學長用過的。
岑秦:“……”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
元白又一次做了夢。
他並沒有夢到很多次那個人,夢中人的輪廓也一直不清晰,唯一一次讓他在現實中聯想到那人的,就是在聲樂老師辦公室。
但更讓他尷尬的是,越過綠植的影影綽綽,他看清那個人居然是陸曜。
這就很讓人害怕了。
講道理,他一個即將分化的alpha,做夢的對象,怎麼可以是另一個alpha呢。
一定是錯覺,錯覺。
元白睜開眼睛,夢裡清晰戰栗的感覺還在,他動了動指尖,慢慢坐起來。
被子從少年上身滑落,淡黃色的睡衣領口很敞,露出一截鎖骨。
他無意識地抬起手,指尖摸了摸鎖骨,神情有些空,不知在想什麼。
“……”
一直在想的詞。
或許,
是這樣嗎?
*
“元白?”
趙妍驚訝地看著阿K遞給她的電腦,看著屏幕上的文檔,倒吸一口冷氣。
“不,不大可能吧。”趙妍不敢相信道,“你確定這是元白自己寫的詞?”
阿K點了點頭,神情可不像在開玩笑。
“但是,他提交曲子的時候我問他打算做什麼風格,他說的是想唱唱友情。”
趙妍和阿K對視一眼,兩人又齊齊眨了眨眼睛,再看向屏幕。
“這……友情??”
這特麼分明是一首帶著色氣的抒情曲,裡麵用的一些詞描繪的感受,完全不是在寫友情。
而且,有一種迷幻的色彩,朦朧呢喃,仿佛領略一場無痕夢境。
“不大符合他的年齡和氣場,你覺得呢?”趙妍對阿K說,聲音裡憂心忡忡,“我覺得這不像他寫的,他怎麼會懂這些?”
阿K卻淡定得多:“他也快十七歲。這個年紀,其實該懂的都懂了。”
“那也不是他的路線。”趙妍道。
“那你就要問問他是怎麼想的。”阿K沉思著翻了翻元白寫的歌詞,眼裡染上一抹欣賞,“要我說,這首歌會火呢?”
趙妍糾結了,半晌跺腳道:“我問問他去。”
趙妍把元白叫出了休息室,神情嚴肅地和他說話。
休息室裡,幾人俱是抬起頭,朝那邊看去。
“趙姐這是?”
元白站姿挺拔像棵小鬆,不時點點頭,並沒有慌亂不安。
等元白回來,其他人紛紛問他怎麼回事。
“趙姐訓你了嗎?”
“元白怎麼了這是。”
元白搖頭:“沒事,她是跟我確認solo歌詞。”
“哦,你終於寫出來了?”An很感興趣,“是什麼風格?”
“呃……”元白為難道,含混地說,“什麼風格……不是很好定義,等我做出來,給你們聽。”
“好啊,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