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絲圍繞著瞳孔碎裂的模樣。
還挺有趣的。
與霧織手中的亮起白色微光,將真人頭顱完全籠罩,咒力與□□在她手中被不斷擠壓,無法施展。
漏壺手哆嗦了一下,和那時候在鬼界破火山口的氣息一樣,擁有壓製咒力的特殊力量。
這就是……什麼?神明的力量?
開什麼玩笑?!
明明身為人類最真實最恐懼的無邊惡意,竟然抵不過這種依賴信仰的虛偽神明!?
與霧織盯著他痛苦不堪的扭曲表情,回頭有些疑惑:“你們不一起上?”
既然是同伴,眼睜睜看著他一點點經受折磨然後被祓除,應該說咒靈果然隻是低等生物的一種?
花禦端坐在矮桌前搖搖頭,真人說不需要它們插手。
而且就算和陀艮一起動手也未必打得過她,她身上的力量可以完全壓製咒力,可以說是它們所擁有的力量中的天克。
正麵能量可壓製負麵,而正正又會得負。
而且,也根本輪不到它們出手。
“是嗎。”
與霧織若有所思,指尖開始收緊,將真人的頭顱壓縮到彈珠大小的漆黑光球。
就在與霧織祓除他時一陣涼風吹了進來,不知何處的風鈴再次叮鈴作響,她感受到了第五隻咒靈的氣息。
一直都在麼?
而且這個時候才出現。
是故意的吧。
與霧織停下動作抬眸看過去,門口站著一個和服齊耳短發的少年。
夾裹著風雪的氣息朝與霧織撲麵而來,不帶任何攻擊性的寒氣,少年淡漠的臉龐乍看起來和與霧織有幾分相似。
“……裡梅?”
與霧織脫口而出,有些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霧織大人。”
叫裡梅的少年朝她微微彎腰,向前走了兩步,踏著和服的碎步,緩慢從容地走進來,但隱忍的眼神並不亞於與霧織此刻的震驚。
“您終於回來了。”
“沒想到你還活著啊,裡梅。”
與霧織露出複雜的眼神,氣氛突然緩和下來。
頓然領悟他此時現身的目的,她鬆開手中被壓縮成球的咒靈丟到一邊。
“多謝霧織大人。”裡梅微微一笑,來到與霧織身邊半跪下,恭敬地托起她的手背,落下虔誠一吻。
冰涼又柔軟,帶著令人熟悉的氣息。
“自從宿儺大人被封印後,為了躲避咒術師的窮追不舍,我已經在荒野流浪了千年。”
“你去荒野了麼……”與霧織眼眸釋然,那曾經是放逐咒靈的自由之地,也是時至今日已經消失的牢籠。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是。”裡梅靜靜地看著她,娓娓道來:“宿儺大人被封印前,我曾被委以重任,直至他重降人世。”
與霧織一滯,這是什麼意思?
宿儺會被解封?
她的目光掃過身後那些咒靈,受到重創的真人變為小孩子的模樣靠在牆邊喘息,卻露出了夾雜痛苦的愉悅表情。
與咒靈為伍的裡梅,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們是人類恐懼中所誕生的自然咒靈,漏瑚、花禦、陀艮……以及真人。”裡梅解釋道:“是目前所擁有高等智慧的四大特級咒靈。”
“恐怕配不上高等吧。”
與霧織斜睨了一眼漏瑚,口吻莫名稚氣了許多。
裡梅立即回應:“您說的是。”
漏瑚聞言跳腳:“喂你說什麼?!”
與霧織沒有理會它,反而盯著花禦雙目上那兩根盤旋延伸的樹根看了半響,輕聲開口:“神社門口的草地與花朵,都是你做的吧?”
花禦緩緩點頭,比起咒靈,它身上的氣息更偏向於精靈。
“那你就帶這家夥走吧。”與霧織說完轉身踢了一腳真人。
莫名被踹了一腳的小真人有些懵,隻見花禦點了下頭,大手撈起他就跑。
速度很快。
與霧織抱著手臂遠望,看樣子這些咒靈除了擁有高等智慧與力量,竟然還生出了複雜的感情啊……
“好了。”
與霧織端坐在矮桌前,空蕩蕩的和式偏殿裡並無任何擺設,即使這種落魄的環境下也因她的存在變得蓬蓽生輝。
“為什麼來找我?”
裡梅跪坐在她身前,“您和宿儺大人都是我的主人。”
說完他起清冷的抬眸,將對方綺麗又溫柔的臉龐鐫刻在眼底,如同銀色浮雕上紋刻晦澀難懂,語調低迷:“宿儺大人不在,我就是您最忠誠的侍奉者。”
與霧織垂眸:“你應該知道他為什麼不在吧。”
宿儺被封印了這麼多年,如果找到複活的方法,我想那家夥重回現世的第一件事——
大概就是找她算賬吧。
裡梅這時候來找我,可能已經找到了現世的重降之術,她定神:“那我要你說出他的計劃呢?”
“……”
裡梅清冷的眸子望向她,雙手交疊匍匐行禮:“宿儺大人所留下的詛咒之物任何力量都無法銷毀,隻物要找到適合的容下去器將詛咒之吞,就能喚醒宿儺大人。”
“再讓宿儺大人收集齊散落各地的手指,他就能衝破容器,重降現世。”
容器,顧名思義是能容納他人靈魂與咒力的特殊體質,而這類人……大多都是轉世之人,才能達到完美的契合程度。
與霧織聽完後指尖無意識撫上側臉,發出一聲輕歎,“果然是這種陰損辦法啊,還有散落各地的詛咒之物,那家夥無論是活著還是死了,都一樣會對人類產生巨大的危害。”
裡梅不語,匍匐的身軀依舊未動。
隻見與霧織纖白的指尖開始朝掌心蜷縮,她徐徐露出一抹蒼白的笑意:“裡梅。”
“宿儺一旦在容器中蘇醒了,那麼殺掉容器就能連同他徹底抹殺掉吧。”
與霧織眼神充滿了探究。
裡梅或許比她想象中,更加難以琢磨。
“您無需懷疑我,即使隻擁有一根手指的宿儺大人,也無人能敵。”
與霧織腦中倒是浮現出那個銀發少年狷傲的蒼藍眼眸,也未必見得。
隻見裡梅緩緩起身,從衣袖中拿出一根褐色的手指,雙手呈遞在她麵前。
散發出極其濃烈的惡氣,即使隻有一根手指,也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氣息不斷入侵她的大腦與思維。
猶如記憶中被緊扼的咽喉,徹底覆蓋她身軀的窒息感。
她驟然站起來瞳孔擴大的刹那,周圍環境被黑暗徹底籠罩,囚籠般堆積著屍骨的領域展開。
竟然將她拖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