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星月寄錦書16(2 / 2)

“葉老師,對於有些野史說鬱將軍根本沒有心上人,那不過是他為了拒絕追求者,又不想成親,才編造出來的人物的說法,您怎麼看?”

葉逐月當年研究生畢業,直接留校任教,從學生到老師,似乎並沒有多少變化。

無論是他的生活,還是他的樣貌。

聽到學生的問題,葉逐月臉色未變,淡淡道:“野史終究是野史,許多地方都無從考究,可正史上卻有明確記載,鬱將軍曾親口承認,並舉行過定親宴席,你是願意相信來曆不明的野史,還是願意相信被本人親自承認過的正史?”

學生被這話問住,一時無言。

“可是……可是……那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啊。”他還有些猶豫。

葉逐月眸光微動,卻無人看見。

“或許沒在他人麵前出現,但一定在鬱將軍麵前出現過。”

學生沒有證據證明那個猜測為真,他被葉逐月的話說服了。

臨走前,他對葉逐月開玩笑道:“葉老師,您的父母一定有鬱將軍的老婆粉吧?”否則怎麼會取這麼個名字。

葉逐月不知想到什麼,淡淡一笑,並未言語。

晚上,葉逐月開車回家,路上卻碰上了堵車。

車子被迫停在橋上,道路擁擠得仿佛連隻螞蟻都過不去。

好在葉逐月也沒什麼急事,並不著急。

他坐在車裡,車中昏黃的燈光將他眉眼襯得格外安寧寂靜。

視線微垂,落在放在副駕駛上的木盒上,看了良久,葉逐月伸出手,試圖打開那木盒,但與從前無數次那樣,它紋絲不動。

葉逐月微微一歎,卻並沒有很失望,不知從何時開始,他連失望都忘記了。

那隻名為當歸的喜鵲早在幾年前死亡,現在他依舊將這木盒帶在身邊,不過是為了等那一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奇跡。

手機鈴聲響起,接通後,對麵傳來了葉大哥的聲音,“你到哪兒了?”

“彩虹橋這邊,堵車,你們不用等我,先吃吧。”

葉逐月一邊回複葉大哥的話,一邊隨意地透過車窗向外麵看去。

天空不知何時散去了烏雲,雖然依舊是黑色,卻黑得深沉,黑得明豔。

一輪滿月高高懸掛在空中,它的周圍簇擁著無數閃亮的星星,它們像是夜晚的明燈,將大地投去一片朦朧又浪漫的光影。

葉逐月試著伸出手,想要撫摸那片動人的溫柔,然而指尖尚未觸碰到,又見一道光影疊加,令他沐浴在夜色下的手更加明亮。

他抬頭看去,便見天幕驟然變色,一道道流星自天空劃過,繪成了一幅令所見之人皆驚心動魄的流星雨慕。

葉逐月心頭一跳,不等他想到什麼,掛在橋上巨大的廣告屏幕變了內容,從不知道是什麼飲料的廣告變成了一個主持人。

“今日我們有幸能夠采訪到星月集團神秘的幕後老板,很巧的是,這位年輕的董事長的名義竟與一位眾所周知的曆史人物一模一樣……”

耳邊的一切聲音再沒能進入葉逐月的耳中,原本拿在手裡的手機也不知何時掉落在了車裡,他渾身僵硬片刻,隨後飛快打開車門,臨走前,還不忘下意識將手邊的木盒帶上。

彩虹橋上擠成了一片車海,葉逐月奔跑在車海中,卻顯得很慢很慢。

他明明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跑出重重車海,卻依舊如蝸牛一般。

汗水浸濕了他的額發,順著眼角滑落,一時竟分不清究竟是汗還是淚。

他停下疲憊的雙腿,忍不住彎下腰,似乎疲憊地承受不住身體的力量。

“不著急,慢一點,等等我。”含著笑意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陌生的聲音,更沒什麼證據證明這話是在對他說的,可葉逐月就是瞬間頓住。

他撐著直起腰,緩緩轉身,便看見那人正站在不遠處,眉目溫柔,手中赫然是與他一模一樣的木盒。

陌生又熟悉的樣貌,曾在葉逐月腦海中幻想過許多次,可從來沒有哪一次,比今時今日,比此時此刻更令他動容。

鬱止一步一步朝著他走來,從容的腳步不疾不徐,等待了很久很久,才終於迎來了這場來之不易的相遇。

當一切就在眼前時,便也不必那麼急切。

直到二人之間僅剩兩米的距離,葉逐月才仿佛反應過來一般,飛撲進鬱止懷裡!

木盒雙雙墜地,卻無人驚醒。

“你……你……”葉逐月喉中哽咽,身體也在顫抖,哪怕鬱止將他緊緊抱在懷中,兩人肌膚相親,也沒能緩解他的激動。

鬱止閉了閉眼,埋首嗅著葉逐月身上的味道。

那不是什麼香味,而是一眾令人的心塵埃落定的安心。

“我是真的。”

“真的是我。”

不等葉逐月問,他便仿佛什麼都知道一般,給出了答案。

聞言,在葉逐月眼中堅持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凝聚成滴,悄然滑落。

“……你等了多久?”他啞聲詢問。

鬱止笑了笑,“不久。”

不過三百年而已。

“可我覺得……等了很久……很久……”葉逐月低低傾訴道。

等待的日子最難熬,沒有這個人的日子,度秒如年。

鬱止安撫地拍了拍他還在輕顫的後背,並未言語,卻是以這種姿態讓葉逐月安心。

葉逐月不知道他的不久是否為真,到他也不願再去深究,隻要這個人在眼前,隻要他們還會有以後,其他都不重要。

鬱止便也說道:“今後不會走了。”

二人退開懷抱,鬱止看著葉逐月泛紅的眼睛,伸手心疼地輕撫片刻,“彆哭,眼睛都腫了。”

葉逐月眨了下眼睛,淚水便再次滑落,“我也不想。”

但有時候,不是不想便能做到的。

鬱止笑著輕歎,“那便哭吧,我為你擦淚。”

葉逐月反而卻笑了。

笑著笑著,他伸手撫摸鬱止的臉,這張被他想過很多次的俊美麵容,感受著它是真真切切出現在自己麵前,不是什麼泡沫幻影。

葉逐月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快到仿佛要從他的胸腔中跳出來。

鬱止握住他的手,將他拉得更近了點。

“雖然依舊認識很久,但我們好像是第一次見麵,是不是應該有個自我介紹?”他眨了下眼睛。

葉逐月被他眼中的星辰所惑,仿佛身心皆不是自己的。

他順著鬱止的話說道:“你好,我叫葉逐月,是……是你、男朋友。”

鬱止勾唇微笑,眸中星辰閃爍,美麗動人。

“我知道。”

“你是我等了很久……很久的愛人。”餘音隱沒在兩人唇齒間。

細細纏綿,難舍難分。

時光不久,等你卻很久。

頃刻間,地上的木盒合而為一,當時空交彙重合,這條連通兩個時空的通道便也消失。

天空的流星雨從他們相遇時出現,又從他們親吻時消失,卻如多年前的那一場一樣優美絢爛。

停滯的時間之河重新在鬱止和葉逐月身上流動。

從今往後,生老病死,再無分離。

*

鬱止再次睜開眼,便聽到一道傲慢又不屑的聲音。

“這是給你的報酬,如果你能把這事辦好,還有剩下的報酬給你。”麵前的男人坐在老舊的木頭椅子上,兩隻腳搭在屋裡唯一體麵一點的乾淨矮桌上,渾身上下,從頭發絲到腳指甲都充滿了不適合嫌棄。

“你可要想清楚,隻要你接了這件人任務,就能得到一筆巨款,你的弟弟妹妹都能上學,走出大山,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隻要你幫一點小忙。”

“你隻需要伺候那位小少爺,在鏡頭麵前儘全力展現出他嬌氣又討厭的一麵,不給他任何洗白的機會,就能得到全部酬勞。”

男人還在用他傲慢的語氣勸說,鬱止卻不想聽他這些話了。

他一把拿過男人手裡的錢,也不說答應,“這樣,你可以走了嗎?我還要去喂豬。”

男人的表情因為鬱止這不客氣的動作有些難看,但見鬱止收下了鈔票,便認為鬱止是答應了,既然事情辦妥,那他也不想在這個地方繼續待下去。

什麼破地方,蚊子追著他咬!

等男人冷哼一聲後離開,才有幾個高矮不一的小蘿卜頭跑進屋裡,圍著鬱止手裡拿著的大紅鈔票,雙眼放光。

“大哥,剛剛那個大哥哥是好心人嗎?”不然為什麼要給我們送錢?五歲大的小男孩說道。

十多歲的鬱大妹拍了拍最小弟弟的腦袋,“想什麼呢,爸媽以前怎麼跟你說的,哪有那麼多人能那麼好心,白送給你錢,就算有,你也不能要,萬一是要用錢買你呢?”

鬱止看著這個妹妹,目光微動,一股發自內心的心疼從身體裡傳來,那是原主的感情。

他也笑著摸了摸這個妹妹的頭,“大妹說的對。”

被大哥誇獎了,小姑娘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

“那大哥為什麼要拿這些錢?”五歲的二妹咬著手指不解詢問。

鬱止溫聲解釋道:“大哥隻是暫時收著,以後還要給人送回去的。”從另一個方麵來說,也是物歸原主。

“今天大家仔細乾活,明天家裡要來客人。”鬱止給兩個小的吩咐道。

兩個小豆丁一人拿抹布,一人拿掃把,慢慢悠悠地乾起活來。

鄉下地方吃飯早,天色還沒暗,有些人家卻已經炊煙嫋嫋。

鬱止領著大妹出來,在家門口的土坎上坐下。

“明天你就要跟那些人走了,去彆人家裡知道要做什麼嗎?”

大妹點頭老實道:“知道,要聽話,有禮貌,要麵帶微笑,老師說有禮貌的人才會被喜歡,大哥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他們找麻煩的。”

鬱止看著這個妹妹,唇邊微抿,沉聲道:“不,我今天要告訴你的,不是這些。”

大妹傻眼,“啥?”

鬱止伸出手,像原主那樣撫摸妹妹的頭,認認真真地說:“去彆人家裡,你最應該做的,是自信。”

看著大妹依舊懵懂的眼神,鬱止也不著急,繼續耐心說:“你去彆人家是參加節目,是身份互換,利益互換,不是去偷去搶,就算彆人家比咱們有錢,你也彆覺得不好意思,更不要覺得是占了他們的便宜,如果有人這麼說你,你不高興了,可以隨時回家,記住,咱們沒偷沒惦記,就沒什麼可心虛的。”

大妹有點明白,又好像有點不明白。

鬱止卻沒再繼續細說,“等你到了那邊,常常想我說的話,會明白的。”

“大妹,你是大山養育的孩子,你睡過最青的山,喝過最清的水,走過最樸實的土地,看過最新鮮的花,聞過最乾淨的花香,聽過最悅耳的鳥叫蟲鳴,你還有愛你親人,你從不比彆人差什麼。”

大妹愣愣看著他,不知為何,有點想哭;“大哥……”

鬱止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走吧,該回去做飯了。”

家裡隻有這一家四口人,做飯這件事一直是大妹在乾,兩個小的就幫她遞遞東西。

鬱止之前說要喂豬不是假話,不過喂豬也是大妹在乾,原主乾的都是外麵地裡的活,他順著記憶去原主栓牛的地方把牛牽回來,關進圈裡。

晚飯很簡陋,青菜粥和涼拌野菜,還有一個雞蛋和了野菜的湯,但幾個人都吃得很飽。

兩個小的吃完就睡了。

鬱止則是幫大妹收拾了點明天要帶的東西才睡的。

夏天炎熱,鄉下倒是要涼爽一些,尤其是院子裡,但鬱止不想出去喂蚊子。

他躺在床上,想著這個是個的劇情,心中便有心疼和悔恨的情緒翻湧而來。

他知道,這都是原主的情緒。

原主也叫鬱止,是個生在貧困鄉下的普通孩子。

他的父母也是土生土長的山裡人,連縣城都沒去過幾回,

夫妻兩個都是沒什麼野心誌氣的普通人,安於貧樂,覺得能活下去,能填飽肚子就挺不錯,害怕改變,也不想改變。

家裡沒什麼錢,但一家幾口也是能吃飽的。

原主也上過學,不過隻讀了義務教育,他成績也一般,家裡人2包括他自己都覺得沒什麼學習的必要。

恰好在這時,原主的媽生雙胞胎難產,來不及送醫就沒了,家裡沒了一個乾活的人,原主順勢從學校回到了家裡,跟親爹一起乾活。

可沒過多久,親爹也因為生病沒了。

原本隻是頭暈,他沒當回事,或者說,就算真當回事了,也沒錢去看病。

這地方彆說離大城市,離縣城都很遠,都窮,想借都沒人。

原主原本和爸媽是同樣的人,可在他們死後,卻有些改變,他覺得錢是重要的,隻有賺足夠多的錢,才能保住健康的身體。

於是,當有一天,一個節目組來到這個村,並且一眼看中他們家,想要他們拍節目的時候,原主在確認對方不是騙子後,答應了。

隻是他沒想到,就是這檔節目,害了他一家。

原主的妹妹,是這個世界女主的對照組。

兩個同樣是農村出來參加交換人生節目的孩子,卻走上了孑然不同的兩條路。

女主熱情開朗,大妹羞澀內斂,女主大方得體,大妹唯唯諾諾,女主天真討喜,大妹心機深惹人厭。

以上一切都是節目組鏡頭展現出的信息。

最後的結局自然也孑然相反。

女主被互換的富豪家庭認了乾女兒,長大後還和那家人的兒子在一起了。

而大妹卻被富豪家庭排斥,節目結束,毫不留戀地送走,網上許多人都罵她,評判她,討厭她。

自卑壓抑久了會反彈,大妹逐漸變得喜歡貴的、華而不實的東西,越是沒有什麼,便越是要追求什麼,她想要在彆人麵前抬起頭來,所作所為卻越導致她無法抬起頭,最終的結果是她偷偷離開了這個山村,離開了家裡,再也沒回來過。

原主認為這都是他的錯,是他的報應,是他貪心收了不義之財的報應。

在節目開始前一天,有人找上原主,讓他在節目裡敗壞一下那個與大妹交換人生年輕人的形象。

原主沒忍住,收了錢答應下來。

其實他也沒做什麼,就是在節目組裡不對那人生氣,不吵架,以討好的態度對待他,用卑微襯托那人的嬌氣蠻橫不討喜。

果然,一期節目下來,那個孩子的名聲毀了,回到家也被親爸討厭,打發去了國外,再沒消息。

鬱止心中有種預感,總覺得明天應該會有驚喜。

*

天不亮時,鬱止醒來便看見大妹在喂豬,鍋裡還有做好的早飯。

“大哥!”

鬱止衝她招招手,“彆忘了,一會兒節目組就要到了,洗手換衣服,快來看看還有沒有要收拾的?”

大妹聽話地放下東西。

早上八點剛過,車子開上山的聲音便傳入鬱止耳中,等麵包車停在院子裡,鬱止將大妹的書包給她放上去,麵對工作人員點點頭,並沒說話,反而轉身對大妹說道:“我昨天的話都聽進去了嗎?”

大妹點頭又搖頭。

“沒聽懂也沒什麼,有空就多想想,會想明白的。”鬱止送她上車。

小弟小妹還小,這會兒還沒睡醒,沒能跟大妹告彆。

等這輛車開走,鬱止才去廚房端了早飯一個人吃著。

半個小時後,兩個小的終於醒了,迷迷糊糊起床洗漱。

九點半,遠處又傳來了車子的聲音。

“車車!”小弟興奮地睜開了眼。

鬱止將他抱回來,擔心他一個沒注意跑出去追車出事。

不一會兒,車子就在院子裡穩穩停下。

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年冷著臉,從車上下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

“這什麼破地方?艸!怎麼這麼多蚊子?!”少年拍了下胳膊,白皙細膩的皮膚上瞬間出現了粉色的巴掌印。

少年剛到陌生環境,隻顧著自己的不適,沒注意其他。

而鬱止卻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露出笑容,淡定地回了一句:“可能蚊子的嘴刁,隻喜歡吃好吃的。”

細皮嫩肉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說he,就h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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