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真愛變形記6(1 / 2)

鬱止將衣服撈出來, 放進另一個木桶裡,重新接滿水,撒上洗衣服, 過程中沒有說一句話。

兩個小孩兒也自覺做錯事,掃地的掃地, 喂雞的喂雞。

反而喬慕青這個罪魁禍首什麼也沒乾,就跟在鬱止身邊, 垂著頭,視線時不時往鬱止身上瞥,看著他拿衣服,看著他接水, 看著他把木盆裡的水倒完,將它放置在院子裡, 看著他……一言不發地回了屋裡。

喬慕青:“……”

喬慕青狀似不經意地挪到正在掃地的鬱小弟身邊, 支支吾吾半晌, 才故作淡定地問:“喂,你哥是不是生氣了?”

鬱小弟小心翼翼瞥了鬱止方向一眼,小聲對喬慕青說:“喬哥哥, 那個盆從我爸媽還在的時候就開始用了。”

用了好幾年的盆,被他一腳給踩爛了, 能不生氣嗎?

喬慕青動了動唇, 臉上心虛又委屈, 他……他哪知道這盆這麼不經用。

“那你說在哪裡能買嘛?”他買一個回來賠給鬱止就是了。

這鄉下隻有一家人賣點調料家用和小零食, 想要正經買東西, 隻能去十幾公裡外的鎮上,且鎮上三天才趕一次集,就算喬慕青想立刻買回來, 他沒車沒地圖還沒錢,想買都找不到地方。

而且喬慕青渾身也就那一百塊,還是原本給鬱止,卻被對方退回去的一百,至於掃碼,喬慕青甚至有點擔心這破地方大家用不著掃碼支付了。

要是每個人都是鬱止這種連手機都不感興趣的老古董,那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喬慕青看了看那木桶,裡麵的衣服被全都丟在一起,隨意浸泡,絲毫看不出原本的昂貴樣。

晚上,鬱止注意到那木桶位置似乎動了動,卻也沒說什麼,他隻是將衣服換了個地方放,並沒有幫喬慕青洗乾淨的打算,那個盆都還沒找他算賬。

看兩個小孩兒安心睡了,鬱止也回到屋裡準備睡覺。

躺在床上等了很久,卻沒等到喬慕青進來。

他看了看時間,這會兒已經過了十點,平時喬慕青確實不會睡這麼早,可他多半也會在床上玩手機,但今天卻見不到人,隻有他晚上在搞事的時候才會這樣。

鬱止動作放輕,推門出去,然而木門的聲音並非是能想要它沒有就沒有的。

等他走到院子外,便聽到原本梆梆敲打的聲音停下,仔細看去,就見一道人影站在院子裡,似乎正匆匆站起來,還手忙腳亂地絆倒了一個小盆。

喬慕青的聲音有些慌亂,似乎還有些故作鎮定,“你、你看什麼?”

夜晚的山村並不安靜,蟬鳴蛙聲,雞鳴狗吠,樣樣不缺,可當一陣清風吹來,裹挾著清新的山林氣息,一股清爽涼意撲麵而來,將人心頭的燥鬱吹散得一乾二淨。

清風朗月下,不見半分燈火,唯有月色朦朧照耀,給夜色也灑了一片涼意溫柔。

鬱止清晰地看見喬慕青緊張又逞強的神色,看見他額頭微微冒出的細汗,看著他單薄的身體穿著他不合適的背心短褲,被風一吹,飄飄蕩蕩。

他微微扯動唇角,一笑道:“沒什麼,就是在看誰大晚上不睡覺。”

喬慕青想說這才十點,算什麼大晚上,話在嘴邊卻又沒說。

他低頭垂眸,心想這人肯定看見了,那他還裝什麼。

他沒好氣道:“還看還看……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人洗衣服嗎?”

這人肯定是要笑話他。

他這麼想著,又破罐破摔地坐下來,小板凳隻剛剛夠坐下他一個屁股,十分小巧,像是孩子坐的,這會兒在他身下卻又顯得理所應當。

鬱止靜靜看著他,忽然覺得喬慕青是有些瘦小了,隨後又才想起來,這人剛剛高考畢業,今年剛成年,甚至還沒過生日,而且他好像是骨架天生小,長不了太高大的樣子。

看著怎麼都像學生崽,估計再過幾年也是這樣。

他的年齡隻會體現在他的皮相,而不會影響身材。

鬱止笑了一下,淡淡道:“見過,就是沒見過人用棒槌洗的。”

剛剛梆梆的聲音就是喬慕青在敲打衣服,也不知道他從哪個電視劇裡看到的洗衣方式,這種老舊過時的方法洗衣服並不能完全將衣服洗乾淨,效率低下不說,敲打起來還累人。

喬慕青心中一堵,喉頭一哽,他狠狠踩了一腳地麵,低啞的聲音從他喉中艱難傳出,“那就彆看了。”

說罷,他轉身錯身回了屋,也沒再看鬱止。

直到聽見砰的一道關門聲,鬱止才反應過來,這是……真生氣了?

他也沒再在院子裡待著,儘管這裡吹著風很涼爽。

開門進屋,裡麵沒開燈,道窗戶外透過來的朦朧月光依舊能夠照映出屋內人的影子。

床上的被子拱起一塊,安安靜靜。

喬慕青霸占了床的裡側,背著身子,麵向牆的那一邊。

牆上貼著老舊過時,褪色還破損的明星海報。

海報上的明星早已經紅遍大江南北,這種早期沒有濾鏡沒有美顏修容,服裝造型還土裡土氣的海報也早已經成為黑曆史一般的存在。

就是鏡頭對準它,若非角落褪色的名字,想來也不會有人發現它拍的到底是誰。

一隻手從被子裡探出,不自覺地在牆上扣扣索索,將本就破爛的海報摳得更加不堪,碎屑從床縫掉下去,不知道隱沒在了哪一片灰塵裡,在不就的未來淪為其中的一份子。

鬱止爬上床,在喬慕青身邊躺下,那背對著他的身影微微一動,到底沒轉過身。

鬱止知道他心情不好,心中想著怎麼處理那一桶衣服。

卻不知何時,耳邊傳來了細微的抽噎聲。

很小,真的很小,小到鬱止幾乎要以為這是錯覺。

然而又聽著喬慕青故作尋常的兩聲咳嗽,才肯定這不是錯覺。

喬慕青被子下的手臂動了動,像是在抹臉。

沒等鬱止找到合適的話打開話題,卻聽見喬慕青率先開口了。

“你們都是這樣。”聲音有些哽咽低啞,顯然是哭過。

鬱止心中微動。

有人委屈時會放聲大哭,可往往放聲大哭是為了告訴彆人他有多委屈,想要彆人哄他心疼他,實際上他心裡還是期待著,期待著對方會哄自己,期待自己會得到更多的關心和疼愛,也是他知道,會有人這樣做,是有人愛自己的。

可當平時愛當麵大哭的人一反常態背著人偷偷哭泣,不想被人知道,不想被人看見時,便代表他是真委屈了。

默默壓在心頭,無法發泄,又或者不知道對誰發泄的委屈。

在他的心裡,沒人會哄他,沒人會關心他、心疼他。

鬱止伸出手,想要將人抱在懷裡,拍一拍,然而手還沒觸碰到對方,就聽見喬慕青在被子裡甕聲甕氣地說著:“一開始對人有多好,變臉的時候也二話不說。”

他吸了吸鼻子,聲音還有些沙啞,“把人隨意丟下,什麼也不說,隻知道失望失望失望,彆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失望什麼。”

“沒有標準,沒有言語,就半路把人扔了。”

鬱止聽著他越來越哽咽的聲音,知道他是想到了喬家人。

被他們扔給節目組,一個人孤零零來到陌生的山裡,沒有熟人,沒有朋友,連環境都是陌生的。

他愛粘著鬱止,未必沒有鬱止是對他最好,感覺也最好的人的原因。

除了鬱止,這裡沒有人能給他安全感。

兩個孩子不用說,節目組對他來說都是敵人,若非他們,他也不至於來這種地方吃苦。

喬慕青心裡一直壓抑著情緒,壓抑著委屈,在今天終於忍不住暴露了出來,從心裡一點點流淌,蔓延至全身,又疼又涼。

哭聲逐漸掩飾不住,他抱著被子,臉也埋在被子裡。

“我就是……我就是沒洗過衣服嘛……”

哭聲不大,並不是想要哭出聲,便肆無忌憚地哭,而是被明顯壓抑著,卻怎麼也壓不住的哭。

“也沒人教過我啊……”

“為什麼、為什麼以前都沒要求……現在卻要我會做……”

“你們都是這樣……”

“都討、嗝……討厭!”

喬慕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喘息的聲音隨著被子起起伏伏,看著無助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