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 在起身準備出去之前，徐季明還是問了一句：“我隻是和沈家, 尤其是你們奶關係不睦，你們爹死了之後, 她是如何對我的, 你們應該也看在眼裡。這些要求也算是人之常情, 而且你們既然要靠我養，我想這點要求一點也不過分吧。”他也不求這些孩子真的親近他，也不指望小孩子真能懂什麼，畢竟沈李氏以往的表麵功夫真的做的挺足的。
但彆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 還把他討厭的弄進來罵他，給他找麻煩。
“不過你們也可以放心, 我沒有再婚的打算, 會把你們撫養成人的。你爹留下的銀子, 除了送給我的禮物，其實也算不上多少，我希望你們清楚這一點，不要總是聽沈家那邊說些沒頭沒腦的話。”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徐季明手上價值高的也就那兩件禮物，但他從來沒打算把它們當掉, 隻要是沈暨陽送的, 他都好好保存著，一直是想著帶進棺材的。而銀子，買了這個房子之後, 剩下的那些節省些倒是可以用上好些年。
說完沒聽到三小孩說些什麼，他也不意外，直接就要走了，卻聽身後一個朗朗的聲音響起：“那之前晚上，娘是在和誰說話呢？”
徐季明一愣，回頭看，卻是老三沈慶。
不過，什麼晚上和誰說話？
徐季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以前和沈暨陽晚上說話被這三個孩子聽到了，他心裡忍不住發笑，阿陽這運氣還真是，他們還正愁找不到時機跟孩子說這事呢。這不，機會這就找上門了。
他也不走了，反而走到門前看了看，反手把門給關上了，然後走到座椅上坐下來，招招手示意三個小孩靠近。
這嚴肅的氛圍讓三個小孩也不由自主的心靜了下來，預感到可能有什麼事發生了，可是應該不是他們之前討論的那樣，娘和彆的男人有什麼的那種。
他們湊到徐季明的跟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徐季明悄聲道：“這件事關乎一個大秘密，除了我們四個，其餘人都不能知道的秘密，我能相信你們嗎？”
三個小孩咽了咽口水，連連點頭，夾著嗓音，小聲道：“能。”
“好。”
“我們保證不說出去。”
徐季明點了下頭，又道：“這件事，其實關乎到你們的爹。”說完又覺得三孩子剛問過他會不會再嫁人，怕有歧義，他快速的補了一個詞：“親爹。”
三個小孩的瞳孔不一而足的微微有些睜大。
沈齊和沈慶隻是單純因為聽到關於自己親爹的秘密而有些激動，但腦子其實沒想那麼多。而老大沈度則不同，他腦子轉的飛快，娘和誰在晚上悄悄說話會關於到自己爹的事情呢？
這麼一聯想，難道娘說話的對象就是爹？
畢竟看樣子三弟點出娘晚上那樣的事情，對方卻一點也不緊張，還說出這種話，證明他們的猜測肯定是有哪裡出了問題才對。
一想到自己的爹還活著，繞是將來心黑如沈度這時候看向徐季明的眼神也不自覺的充滿了期待。
徐季明看到他們三這神情倒是有些意外，他沒想到三個對他這麼冷淡的孩子居然對阿陽這麼喜歡。不過想想沈李氏從孩子出生後就阻隔著他親近孩子，在三孩子麵前話裡話外也沒說他好話，倒是對阿陽的事情說的都是正麵的，這樣想來倒是也挺合理的。
沈度見娘半天沒後續，忍不住催促道：“娘，可是爹沒死？他還活著？”
三小孩眼睛更亮了，小孩子的腦子天馬行空，在接受不了現實的殘酷時，像大英雄般的爹爹便成了他們心中最美好的惦念。他們不會去想合不合理，隻覺得爹爹若是沒死就好了。又想著或許是消息傳錯了，爹那麼厲害，怎麼會死呢？
漸漸的，藏在心中的那個念頭便越來越深，因而當這件事再次被提起，他們是全然沒有排斥的。
徐季明在他們純然期待的神情中，沒有再遲疑，輕輕點頭承認了：“對，你們的爹爹還沒有死。”
“啊！”三個小孩口中發出短促的驚叫聲，他們相互抱著，在原地跳了幾下，臉上的笑容忍不住燦爛了起來。
徐季明看著，這樣天然的快樂，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然後他把一根手指豎起來放在嘴邊，示意他們不要發生出聲音：“噓。”
小孩們這才想到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連忙用自己的小手捂住嘴巴，圍在徐季明的身邊，不再說話，眼睛卻寫滿了好奇。
徐季明道：“你們的爹爹沒有死，但是，他現在卻不能出現在大家的麵前，否則，要是被人知道了，就會有壞人把他抓起來，然後你們就真的會成為一個沒有爹爹的小孩了。”然後他把沈暨陽之前的想法一一在三孩子麵前理通順，邏輯合情合理，隻是之後他和阿陽說話要注意點彆被小孩們聽到就好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能見到爹爹啊？”他們好想爹爹的。
徐季明道：“今天晚上他應該就會回來，不過你們爹爹每天在家裡呆的時間都不長，他還要出去和人聯係，找到壞人的做壞事的證據。”
“所以你們一定要保密，不能讓村裡人知道爹爹回來了，知道了嗎？”
這下三小隻倒是異口同聲，俱都奶聲奶氣的道：“知道了。”
沈暨陽這一路聽下來在旁邊笑的不停，沒想到明明這套路小孩的本事還不錯，那語氣時而神秘，時而感慨的，看把孩子們唬的一愣一愣的。
“行了，時間不早了，娘先去做飯，你們自己玩。”徐季明起身，趁著小孩沒注意，狠狠瞪了沈暨陽一眼。
心裡覺得這人有時也怪討厭的，譬如他自己從來都不討小動物喜歡，而沈暨陽沒一會兒就能哄的人家貓貓狗狗纏著嗲嗲的叫喚。又譬如這會兒，他之前雖說情緒冷淡，但對三孩子還是吃好喝好睡好，對他們的安全也重視，出門也要隨身攜帶，一切安排的妥妥的，但老大老三還是輕易不主動跟他說話。
而當他一提起沈暨陽時，三小孩的眼神都想粘上去一樣，那癡纏程度，不比那些粘人的小貓咪好上多少。
沈暨陽清咳兩聲，勉強收了笑，和徐季明相處久了，他多少也能知道對方每回在想些什麼。就連他自個也不知道，表麵看起來那麼難以解決的三小孩，內心竟然對父親這個角色這麼的親近。
不過真正有沒有用，還是得等相處之後再看看具體情況再說。
“我幫你生火吧。”他跟上去獻殷勤。
徐季明撇撇嘴，沒有拒絕。
有了孩子在家，再加上之前的教訓，沈暨陽要警醒些了，在燒火的同時時刻注意著三小孩的靠近，彆到時候人家過來看到灶台處的柴火在空中自動往裡麵加。
沒隔多久，沈齊就蹬蹬蹬的跑過來問道：“娘，爹今晚真的會回來嗎？他會和咱們一起吃嗎？”
這個問題……
徐季明道：“你爹之前說過會回來的，吃飯的話不一定，他們在外麵辦事，經常是在外麵吃了才回來。”
“好。”沈齊問道就跑回去跟自家的哥哥弟弟一起分享這個答案。
而留下來的徐季明則不確定的看向沈暨陽：“你可以吃飯嗎？”既然決定當一個普通人，日後也打著要回來住的念頭，一家人一起吃飯時不可避免的。
現在還好，沈暨陽一天就一個小時能現身，他們就打算讓沈暨陽裝著隔三差五的回來一趟，每回也不多呆。但之後卻不能一直這樣，彆的不說，小孩子纏著自己的父親，希望父親能陪著自己吃一頓飯，那沈暨陽一次不答應，難不成還能次次都躲過去？
沈暨陽也有些糾結了，他還真沒試過。
上輩子他是鬼，還是一個不怎麼能接觸實物，搬個凳子都要費老大能量的鬼，又沒感覺過餓，自然就沒這方麵的想法。而且，他記得影視劇裡，鬼要吃的應該是香火吧？
顯然也知道裝普通人不可能一直不吃飯的沈暨陽也懵逼了：“要不我們試試？”
試試就試試。
屋子裡飯還沒熟，好在他們家種的有果樹，之前還摘了一些李子放在家裡，徐季明洗了幾顆，遞給了沈暨陽。
沈暨陽接過，咬了一口，嗯，真香。
好吃。
接連幾顆吃完，沈暨陽還有些意猶未儘：“挺好吃的，看來吃飯應該是沒問題的。”說完他又感受了一下身體裡的情況，似乎確實沒什麼影響。
徐季明也鬆了口氣，“那就好。”他又洗了一盤子給沈暨陽，還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馬上就該吃飯了，既然你能吃東西，那等會兒就陪我和孩子一起吃。現在少吃一點，免得待會兒就吃不下了。”
“嗯嗯。”沈暨陽點頭，嘴裡一個接一個的塞，他一個大男人，飯量大到絕對是徐季明這種小哥兒難以想象的，尤其之前這四年跑軍營去了，訓練量大，飯量也跟著不斷上漲，吃個李子又算的了什麼。
吃完了，徐季明刻意做的慢了些，把吃飯的時間推的晚一點，對三個小孩的說詞是他們爹每次都是天黑了才回來，不引人矚目，今晚看看能不能等到大家一起吃，三個小孩自然是不介意的。
當然，徐季明也不可能讓三小孩挨著餓等，正好他們今天上城裡買的有各種點心零食，也就拿了一些分了。
有了對爹爹回家的期待，三個小孩坐在一起吃點心，頭一次心裡感到和娘親待在一起氛圍溫馨了不少。
等到天抹黑，時間差不多了，沈暨陽就出去在夜色的遮掩下現了身，咚咚咚微弱的敲門聲在徐家的院門口響起，然後就沒了聲。這細小的聲音像是敲在三個小孩的心裡，他們一直等了很久，就注意著門口的動靜。
這會兒一聽到聲，幾個人立馬跳了起來，沈度率先小聲道：“不許說話，不許吵鬨，要是讓隔壁聽到動靜就不好了，你們還想不想要爹爹。”夜晚來人，除了有暴露他們爹爹的危險，還更有可能是會為他們的娘引來流言蜚語。
都說寡夫門前是非多，他家爹在沒死之前，他都沒少聽一些長舌婦說一些他娘的壞話，他們還臆測戰場有多麼危險，他爹說不定早死了，他娘又怎樣怎樣。後來他爹死了，就他們三之前回去住的時候，他們的大伯娘、兩個姑姑和奶奶等，都沒少說些難聽的話。
有些是當著他們的麵說的，有些是被著他們說的。
“想要想要。”兩個弟弟捂著嘴點頭。
沈度頗有大哥氣度，一揮手，悄聲道：“那我們一起去開門，小聲一點。”他走在當先，兩個弟弟也跟在他的身旁。
聽到聲也從屋裡走出來的徐季明看著他們，並沒有自己上前插一手，他見阿陽的機會比小孩多的多，這個第一次見自己父親的時機還是留給他們自己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