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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眠回了公司,一頭鑽進了聲樂室,在她原本創作的基礎上,對部分和弦又進行了調整。
周時渡剛好路過,問門口的鮑聰,“她最近忙什麼呢?”
鮑聰歎了口氣,“給周導搬磚呢,寫一首曲子,感覺不太對。”
“要不你進去提點提點她?”
周時渡點點頭,敲門走了進去。
喻眠趴在電腦前麵,掀起眼皮看了周時渡一眼,蔫了吧唧地打招呼,“周老師好。”
周時渡笑了笑,“怎麼了?這麼沒精神?”
喻眠直起身子,歎了口氣,“不是沒精神,是想不通。”
“想不通我這個曲子,和周導想要的東西,到底差在哪。”
周時渡簡單看了一下劇本,然後讓喻眠放了一遍demo,聽完一遍後,心裡已經有了數。
“你的曲子本身沒有問題,譜曲也足夠成熟,問題是差在感情上。”
他拿起筆,在喻眠的手稿上圈出了幾個地方,一針見血。
“重點看下這幾句,你看他的歌詞,其實不完全是分彆後的悲傷。相愛的兩個人,就算分開了,但相愛時的快樂,是永遠也不會被抹去的。
你差在沒有把愛情的回甘部分加進去,整體就缺了一縷魂。”
聽完這個點評,喻眠迅速又被打蔫了。
這對她來說,完全是超綱的。
她托著下巴,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半晌含混不清地問出一句,“周老師有喜歡的人嗎?”
周時渡正在聚精會神地看手稿,聽到喻眠這麼一句,手裡的筆“啪”地掉在地上。
眼前的少女眼神清澈,膚色在陽光下白皙明亮,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美好得乾淨又純粹。
他心裡一悸,一時間竟然隻想躲開那個眼神。
他佯裝彎腰撿筆,想了想,卻沒有隱瞞。“有啊,每個人都會有喜歡的人的。”
喻眠趕緊搖頭,表示不讚同,“我就沒有。”
她繼續問:“......我隻是不明白,愛情看起來這麼麻煩,為什麼會讓人覺得快樂呢?”
周時渡被這個問題給問笑了。
他想了想道,“以我的閱曆,可能還沒辦法解釋清楚這到底是因為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喜歡一個人時的心動,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他看著喻眠,“你會想要接近她,你會想聽她說話,看她笑。你會想象如果你們有一天在一起的場景,想把世界上的所有好東西都分享給她。”
“那種感覺,就像心臟終於被什麼填滿了一樣。你會擁有無窮的力量,你看到她的時候,所有的花都開始綻放。”
喻眠似懂非懂地看著手稿,試圖理解周時渡這段話。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麼美好的事情啊。
喻眠又問,“那這麼美好,你為什麼不去告訴她,和她在一起呢?”
周時渡慢慢收回目光。
“因為感情不光隻有心動,還有現實。”
“現實就是沈頌永遠不可能接受阿玄的愛意。”
現實就是,我們身處娛樂圈,背負著諸多資本和利益,沒資格輕易談論感情。
喻眠趴在桌子上,在手稿上寫寫畫畫,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不服氣般嘟囔出一句:
“什麼現實,我才不在乎現實。我要是阿玄,我就把沈頌打暈,扛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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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時渡的指點之下,喻眠總算成功地把曲子改出了周斌想要的感覺。
製作方敲定之後,喻眠就可以正式進入錄音棚,開始宣傳曲初始版本的錄音演唱,然後參與後期的編曲和混音製作。
與此同時,電影的後期配音工作還在完善,所以《劍客》片方在C市租了一個很大的錄音棚,配音、宣傳曲錄製,都在同時進行。
喻眠進棚第一天,主要是試唱,找找感覺。
寫出曲子以後,能唱出那種感覺才是最重要的。
喻眠的從下午進棚開始,一直到晚上都沒出來。鮑聰去跟周時渡錄節目了,沒人催她,索性就一直呆在棚裡。
唱一遍,再聽幾遍回放,找找問題出在哪。
賀野錄好了配音,路過喻眠的錄音棚的時候,看到小姑娘一個人在棚裡,還是之前沒命地練習發音的模樣。
賀野悄悄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點開微信框的某位聯係人,把照片發了過去。
【賀野:[圖片],[定位]】
【賀野:我們片場的小歌手啊,一心錄宣傳曲,晚飯都不吃,不知道有沒有人管管啊。】
賀野發完消息,靠在門框看了喻眠一眼,笑了笑,起身走了。
不久後,大概距賀野離開不到二十分鐘,錄音棚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
男人穿著一身及膝的白色風衣,步履匆匆地下了台階。額前一縷漆黑碎發垂在眼前,溫沉清貴的眉眼在逆光中辨不真切。
他走得太快,連風衣的衣擺都隨著步伐飄揚起來。
前台的小姑娘攔住他,“哎,先生,您去哪個棚?您的通行證呢?”
程司越錯愕地回過頭,歉意道,“哦,抱歉,我來為一個朋友送飯,沒有通行證。”
他回眸那一刹那,前台小姑娘的心跳都快停擺了。
這,這不是慈善晚宴那天彈鋼琴曲那個神仙男人嗎!!!時和影業的大boss,真人果然比屏幕上更白,更帥,更有氣質!
大boss怎麼還下凡來這種地方呢?
前台姑娘有些語無倫次,“啊,是《劍客》片組的是吧?往那邊走。”
程司越浮起一個微笑,點頭道,“多謝。”
他轉身的一刹那,前台姑娘立刻捂住了心臟。
她在微信群裡呼叫了小姐妹:
【姐妹們,我剛才在錄音棚值班,你們猜我看見誰了?】
【誰啊,你們那不天天都是明星嗎?咋把你激動成那樣?】
【程司越!!!就是時和影業那位神仙總裁,慈善晚會彈鋼琴曲那個!】
【啊啊啊啊啊啊啊??!!!居然是他,他怎麼會來錄音?】
【不知道,手裡拎著一堆飯。啊,應該是找賀野的,賀野最近在我們這配音。】
【臥槽,老乾部cp居然是真的?】
【這是什麼神仙愛情啊,總裁親自給影帝嬌妻送飯???】
【消息可靠嗎?有照片嗎?】
【[圖片],有!看這個背影,臥槽跟男模一樣,真人巨巨巨帥,又特彆謙遜,顏值吊打娛樂圈大部分男明星啊啊啊!】
【好了我壁紙有了】
程司越來到喻眠的錄音棚,輕輕地開了門。
錄音棚分為兩部分,裡麵是歌手錄音的地方,中間隔著一堵牆,和外麵隻連著一扇關緊的玻璃窗。外麵是複雜的錄音設備,上麵有數不清的各種調試按鈕。
程司越走進去的時候,喻眠還帶著耳麥,投入地唱著宣傳曲,並沒有發現有人進來。
程司越把飯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從玻璃窗看了喻眠一會兒。
錄音棚空間狹小,裡麵並不通風,充斥著一種奇怪的味道。但裡麵的少女仿佛絲毫感受不到這些,纖長細白的手扶著耳麥,全情投入地唱著。
她把頭發高高地挽在後麵,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尖,汗水順著瑩亮修長的脖頸滑落到衣服上。
比起舞台上的精致明動,這種專注和投入,反而是一種彆樣的美。
程司越看了一會兒,看到旁邊還有一個簡陋的沙發,索性坐上去等。
潔白的風衣坐在皺到掉漆的沙發上,極不相配。但程司越沒有在意。
“天地浩大,情這一字卻難容。
灰飛煙滅,化作指間沙。”
空靈而帶著哀傷的歌聲充斥在程司越的耳旁。
他閉上眼,緩緩靠在沙發上。
——他想聽這個聲音,已經想了太久了。
他為了準備最近的項目,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好好合過眼。正巧最近失眠得厲害,索性就放棄了睡覺,留在公司通宵工作。
而這一刻,程司越忽然覺得有股久違的困意湧了上來。後腦持續了很久的疼痛,正像海浪一般緩緩地退散。
真神奇。
失去意識之前的一刻,他想起剛才喻眠唱的歌詞。
天地浩大,情這一字卻難容。
.......
天地難容嗎?
程司越笑了一下。
沒關係,如果這裡的天地容不下他,那他就租一艘飛船,和喻眠一起去外太空。
銀河係數以十億計的恒星,他一顆一顆找過去。
總能找到一顆能容下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滴!蹲總上班打卡。
不知道今天要等幾個小時啊【笑眯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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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白鷺刀上的偈語:“銀碗盛雪,明月藏鷺,白馬入蘆花”
引用自禪宗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