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眠感覺自己被罩上了一個碩大的頭盔, 然後坐上了摩托車的後座。
她燒得暈乎乎的,罩上頭盔之後感覺腦袋更重了,像個水母一樣在座椅上東倒西歪。男人給她裹上了一件大衣, 上了車, 然後扯過大衣袖子係在了自己腰間。
袖子收緊那一刻,喻眠一下子貼緊了眼前那個結實的後背,男人清冷低醇的聲線隔著頭盔傳進來:“抱緊,不要鬆手, 知道嗎?”
喻眠乖覺地伸手環緊了他的腰。
其實也環不太緊, 因為她根本沒什麼力氣環緊,用一塊海綿沾了水貼他後背上, 都比她貼得要牢靠。
還好身上的大衣能幫她固定一下。
摩托車發動,在刺耳的轟鳴聲中, 喻眠感覺自己像是乘著風飛起來了。
紅色的光暈在眼前飛速掠去,隻剩蕭瑟的秋風在耳邊呼嘯。因為她帶了頭盔, 所以連風也吹不到她。
這種飛翔的感覺,讓她想起了上次在海上坐的那個摩托艇。
......彆說手感還真有點像。
喻眠的手雖然沒力氣,但還是不妨礙動一動的。她在男人的腹肌上戳了兩下,感受到了堅硬且緊實的肌肉。
這個腰圍和手感, 真的好像當時救她的那個車手啊, 難道說開摩托的都是這麼好的身材嗎?
摩托在紅燈前麵停了下來,喻眠感覺男人的身體好像又僵硬了兩分。
男人伸手捉住喻眠不安分的手,緩了半晌才道,“不要亂動。”
頭盔下, 一雙眼隱忍得發紅。
喻眠暈乎乎地問,“我們去哪?”
“去醫院。”
醫院......醫院?????
喻眠如夢初醒,原來這個人是要送她去醫院的!
倘若她現在是清醒的, 就會知道,自己是照著書裡的人物設定穿成了一個人。此時她這具身體比人類還像人類,完全沒必要懼怕醫院這種地方。
但現在她沒腦子想這些,她呼吸立刻急促了起來,像是馬上要見到陽光的吸血鬼。
——她一個海豚精,要是去了醫院,會被醫生當做外星生物解剖掉吧!
喻眠趕緊搖晃腦袋,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表達抗議。
“我不去醫院,真的。”
“我可以去任何地方,直接拉我去墓地都行。”
“反正我不能去醫院。”
聽完身後少女碎碎念的程司越:“......”
她難道對醫院有什麼心理陰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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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仍舊堵在C城東路的商務車上。
鮑聰扶著方向盤,神情肅穆。
後排周時渡的表情也輕鬆不到哪裡去。
他們都在思考一件事:程司越到底是什麼時候對喻眠這麼上心的?
鮑聰還稍微好一點,畢竟他早就看出了端倪。雖然他不知道喻眠和程司越之間有什麼過去,但喻眠前一陣子取了50萬,說是要還給程司越,之後也再沒有什麼動靜了,他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沒想到程司越會因為喻眠生病,親自騎摩托過來救人。
他也猶豫過要不要放人,但回想一下當時程司越的神情......那種情況下,恐怕他想執著地留住喻眠,都是不可能的。
鮑聰伸手摩挲著下巴,頭一回產生了一種想法:
他說不定真的要考慮一下,如果喻眠真和時和影業的老板在一起了......下一步應該要怎麼發展?
他應該怎麼叫她?叫喻眠?不太對。叫老板娘?好像更不對了......
[滄桑點煙.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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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眠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隻是昏昏沉沉地做著夢。
夢裡她站在一個種滿青藤的窗台前,手裡拿著醫院給她的精神疾病檢驗報告。
巨大的絕望,孤獨,痛苦,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她牢牢困在原地。她抬頭看著窗外,剛剛去世的爸爸媽媽在外麵向她招手。
“眠眠,來媽媽這裡吧。”
她心動了。
過去了,就是解脫,就有爸爸媽媽一起,就再也沒有惡毒的嘲笑,沒有孑孓前行的孤單。
她爬上窗台,準備抬手拉住媽媽。沒曾想身後突然伸過來一雙有力的手,倏地把她攔腰抱起。一陣天旋地轉,她被放在了走廊的地麵上。
喻眠好像突然從視角裡跳了出來,成了旁觀的第三者。
救她的是一個清雋的男人,白色的襯衫,卷著袖口的漂亮腕骨,線條凜冽的脖頸,以及如墨般幽深的眼。
那是四年前的程司越。
他看著蒼白的少女,聲線極冷,“不要這樣,你會後悔的。”
少女的眼神像是已經枯萎的植物,平靜無波,透不出一絲生機,“死人是不會後悔的。”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執著地站起來,再次走向窗口。
他問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死?”
少女淡淡抬眸,漂亮的眼眸黯淡無光,“累了,不想堅持了。”
男人撿起地上的死亡通知單,看了半晌,對她道,“我在五歲的時候,父母遭遇了車禍,母親被對家陷害而死,父親受到打擊,隨後一個月也去世了。”
少女一愣,似乎是沒想到男人會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