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眠艱難地撐起身子,試圖組織語言,“呃,負、怎麼負責呢?”
那雙晦暗的眼眸裡蘊了幾分笑意,他頓了頓,緩緩道:“你想怎麼負責呢?”
溫潤低沉的聲音響在喻眠耳畔,仿佛帶著某種細微電流,從耳邊瞬間傳遞到四肢百骸。
喻眠緊張得臉頰旁邊的小絨毛都立起來了,她趕緊後退,鑽出了程司越的禁錮範圍。天地可鑒,她根本就沒想負責啊!
她認真地給程司越從頭捋了一下,“你看,剛才你在水下缺氧暈倒了,是我把你救到岸上來的。我,救了你。”
喻眠比劃的手勢落回自己胸前,如果那裡有條紅領巾,此刻一定格外鮮豔。
她是救人的正義使者,可不是覬覦人類美色的壞妖怪,這怎麼需要負責呢?
程司越也坐了起來,把胳膊搭在支起來的膝蓋上,若有所思道,“原來我是因為缺氧而暈倒的啊,我還以為是被人打暈的。”
“......”喻眠吞了吞口水,堅定地告訴程司越,“幻覺,那都是幻覺!”
程司越笑了一下,沒再計較。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裡已經離他們出發時的海濱有段距離了,所幸離俱樂部倒是很近,情況還不算糟。
他側頭看旁邊的小姑娘。
她穿著長袖黑色衝浪服,交疊著雙腿跪坐在沙灘上。一頭海藻般的長發**地垂在身後,陽光下,還微微泛著點紅。
果真像童話故事裡的小美人魚。
隻是在她左小腿的下方,凝脂般白皙細膩的肌膚上,有一道刺目的鮮紅,應該是剛才翻車時劃傷的。
程司越的眼睛被這道紅晃得生疼。
——還是讓她受傷了。
他站起來,脫下賽車服外套,露出裡麵貼身的運動短袖。緊身的布料包裹下,精瘦流暢的肌肉線條一覽無遺。
正在神遊的喻眠呆住。
???這是什麼戲份?適合她看嗎?綠jj能播......嗎?
她腦海裡的彈幕還沒劃完,整個人就被兜頭罩上外套,打橫抱了起來。
喻眠暈頭轉向,看著眼前的男人,擠出一句,“你要帶我去哪?”
程司越停下腳步看她,“你受傷了,自己不知道嗎?”
喻眠這才後知後覺地看向自己的小腿。鮮紅的傷口浸了海水,絲絲刺痛著,半晌才傳遞進她遲鈍的神經。
她剛才光急著回節目組,竟然都沒察覺。
然而受傷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剛才在海裡遊泳,嫌棄鞋子礙事,還把鞋給脫了.......
所以此刻她看著自己光溜溜的腳,隻好默默把“放我下來”四個字給咽了回去。
*
回俱樂部的路程並不算遠,而且喻眠是真的很輕,程司越抱了一路,幾乎都沒有什麼感覺。
到了俱樂部附近,進進出出的人變得多了起來,隔得老遠就有人跟程司越打招呼。
程司越倒是從容自若,稍稍點頭,大長腿繼續邁著步子。喻眠卻有點害羞,弱弱地拉起外套蒙住腦袋,整個人陷進衣服裡,隻露出一雙怯生生的眼睛。
還小聲問他,“怎麼樣?沒人看到我吧?”
像是箱子裡怕見光的小貓,伸出一隻毛茸茸的小貓爪,試探著在程司越心上撓了一下。
程司越拐進醫務室,輕笑道,“嗯,沒人看到。”
——他確實沒看到,此刻走廊的台階上麵,還站著兩個目瞪口呆的俱樂部成員。
他們看著多年好友抱著一個姑娘,眉眼溫柔,語氣繾綣地進了醫務室,直接驚掉了下巴。
這是他們認識的那個萬年不開花的孤犬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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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務室裡,程司越把喻眠放在了長沙發上,起身去拿藥箱。
懷裡的女孩子纖弱得一用力仿佛就能折斷,但在剛才卻執著地扛著他,顫顫巍巍把他拖上了岸。
程司越垂著眸,問喻眠,“你是怎麼把我帶到岸邊的?”
喻眠頓了頓,隨口編道,“呃,剛好碰到一條小船,就搭了一程。”
程司越把藥箱拿到沙發旁邊,單膝跪下來,從藥箱裡拿出消毒棉簽。
他依稀記得自己曾在海麵上浮浮沉沉,原來是幻覺嗎?
喻眠機敏地看著程司越的反應,從表情上很難看出他是信了,還是沒信。
如果他不信的話,會不會懷疑自己的妖怪身份?
喻眠胡思亂想著,看著程司越拿起一根棉簽,修長勻稱的手指映襯著微明天光,涼如白玉。
“我幫你清理一下傷口,可能會有點痛。”
小腿上鮮紅的劃傷在白皙細嫩的皮膚上顯得格外醒目,仿佛剔透玉石上的瑕疵,讓人忍不住想要把那塊傷口儘快抹平。
喻眠倒是不怕疼,隻是棉簽落上來時,瑩白的腳趾還是不由自主地蜷縮了起來。
好吧,確實有點疼,她還是說點什麼轉移注意力比較好。
喻眠想了想,問他,“原來上次在海邊開摩托艇救我的是你,我一直都不知道。”
程司越把棉簽丟進垃圾桶裡,在藥箱裡翻找著,淡淡道,“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他說完,抬起幽深的眸,和喻眠對視了一眼。
房間一時陷入詭異的安靜,喻眠覺得那個眼神裡好像藏著很多東西,但她又分辨不出是什麼。
難道是在說她不知道真實劇情,一直誤會他的事情嗎?
喻眠輕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咳,人類嘛,認識的發展總是螺旋式上升的,要在實踐中,曲折式前進。”
說完她自己都驚訝了一下,太牛了,她還能說出這麼哲學的話呢?
程司越似乎是沒料到喻眠會來這麼一句,沒忍住笑了出來,額前漆黑的碎發都隨之輕顫了一下。
他把創可貼小心地貼在喻眠的腿上,抬眸,懇切道:“那希望你的這個辯證發展過程,可以再快一點。”
喻眠又露出文盲的表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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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時間剛過八點,程司越去更衣室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又幫喻眠找了雙自己沒穿過的運動拖鞋,重新調節了一下綁帶,給她穿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