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三合一)(1 / 2)

第37章

不得不說,出現在副本裡的像素竇信然,無疑是對葉千盈的一種提醒。

在把自己的同桌騙進副本給鯊了……不,在給竇信然帶了好多椰子甜品以後,葉千盈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如果說副本選取的是我當下的競爭對手,那麼這個競爭對手的地理範圍,究竟是本省還是全國?”

“由於數學聯賽是一項全國性質的比賽,所以您實際上是在和全國的對手進行競爭。”係統非常篤定地告知了葉千盈。

葉千盈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如果她入圍了國家集訓隊,準備參加國際數學奧林匹克,那麼副本裡出現的對手,就很有可能是外國人了。

“對,到了那一天,副本會雙語播報規則。”係統肯定了葉千盈的想法。

停頓片刻,它又問葉千盈:“宿主為什麼對這個問題這麼關心?”

有前車之鑒在此,係統不得不擔心,自己隻要一眼沒看住,宿主便又會搞出來一個震驚四座的騷操作。

“沒什麼,我就是在想,我之前在副本裡遇到的這些對手,裡麵究竟會不會有沈瀚音。”葉千盈輕輕地歎了口氣,她舒展上身,仰過頭去,後腦勺輕輕地在輪椅椅背上一磕。

迄今為止,葉千盈在副本裡已經刷出了二十五六個對手的頭像。

如果副本的抽取範圍是本省的話,有極大的概率,葉千盈已經在副本中遇到過沈瀚音了,隻是她沒有意識到罷了。

但如果副本的抽取範圍是全國,那答案可就不好說了。

“……”係統可疑地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它都估量了什麼事,再提問時,係統的電子音明顯變得有些猶豫。

“宿主您這麼問……是因為您無法確定沈瀚音是否入選嗎?”

“我當然沒法確定,就算他的像素頭像現在就擺在我的眼前呢,我也認不出來。”麵對這個問題,葉千盈啞然失笑。

“畢竟沈瀚音不是竇信然,我和他不熟。前生今世,我們倆說過的話加在一起,都湊不出一段三句半。”

“……但您無疑對他印象深刻。”係統強調了這個事實,在不動聲色之間表示出自己對宿主的抗議。

係統的抗議傳達的很隱晦,但葉千盈還是聽出來了。她想起係統從前對自己可能早戀而表示出的擔心,頓覺得心裡升起幾分哭笑不得。

“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她和係統解釋,“對我來說,沈瀚音確實令人難忘,但那和男女之間的悸動毫無乾係,隻是我曾感動於他人格上的高尚。”

“以宿主所言,你們之間僅僅有一次見麵。”

係統總是過於敏銳,當它把這份功力用於吐槽的時候,便會顯得特彆毒舌;可當它將這個心思放在事實上時,便會顯得一針見血。

“自從重生後得知了沈瀚音的消息,您便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宿主,我僅出於好奇問出這個問題——在您的心裡,究竟為沈瀚音塑造出了怎樣的一

種形象?”

有才華的?高尚的?難得的?同時還是得到葉千盈官方承認的“陌生”與“特殊”?

聽到這個問題,葉千盈的眼中浮現出片刻的怔忪。

沈瀚音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嗎……

她單手扶住自己的太陽穴,在係統電子音的追問之下,葉千盈不由得微微出神,目光透過窗外,投向遙遠的彼方。

她真的隻見過沈瀚音一麵,他們也隻交談過兩句話而已。

那是上輩子出國後的事了。

就像是把奢侈品的價值吹上天的往往是中產階級、漂亮優秀的乖乖女時常跳進渣男的坑裡一樣。人總是喜歡追求和自己相反的、乃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所以自殘疾以後,葉千盈反而更喜歡支開保鏢和護工,隻由她自己陪著她自己。

她是千金大小姐的時候,從沒覺得出入時被人左右簇擁有哪裡不對。偏偏是在雙腿失去行動能力以後,才近乎偏執地想要證明自己的自理能力。

當然,為了安全著想,葉千盈並不會散步散得太遠,她通常隻會一個人停留在彆墅附近的那片海灘。

那裡與她家的私人海灘交界,遠比一般的海灘清潔安靜,所以常常會有些本地人帶著朋友過來。後來,一些當地的學生也會騎行來此,在這裡進行野炊活動,或者做一個短暫的夏令營。

葉千盈很喜歡這片海灘,也同樣享受一個人坐在這裡欣賞夕陽的時光。金紅的陽光鋪滿雪白的沙灘,將海水也塗抹上一層煥發的霞色,人們的歡笑聲時不時地傳入葉千盈的耳朵,不很孤寂,又不至於和那些熱門的海岸一般喧囂。

不必有護工或者保鏢寸步不離她左右,也沒有人來會來和打扮奇怪的葉千盈搭訕。她一個人,融入人群之中又遊離在世界之外,四周的笑語熱烈,而葉千盈卻獨享安寧。

也正是在這片沙灘上,葉千盈第一次遇到沈瀚音。

當時正值換季,天氣情況的變動很大,有可能上午還是風和日麗,中午就突然降下一場霹靂暴雨。

葉千盈剛剛到達海灘不久,海風就往他們的頭頂推來大片密布的烏雲。

會來這片海灘上休憩的,大多都不是遊客,而是對天氣變化很有經驗的本地人。看一看陰沉的天色,大家就能判斷出一會兒會有雨,而且多半是大雨。

為了自己不被澆成個落湯雞,大部分人都收拾收拾,搶在雨下來前提前離開了。隻是短短的十分鐘,沙灘上就隻剩下零星的幾個人。

葉千盈已經忘記了,自己當時因為什麼心情不好。那時候,她本可以選擇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但她依舊停留在那片海灘。

反正她的保姆車和護工都停在千米之外隨時候命,如果真的遇到大雨,訓練有素的護理團隊第一時間就會把葉千盈帶上房車,然後給她洗頭、擦身、換衣服、按摩……整個過程一氣嗬成。

聽到這裡,係統隱隱有些明白了。

“那個時候,沈瀚音恰好也在海灘上。他不知道你沒離開

是因為有恃無恐,還以為你孤苦伶仃,無人照料,所以主動問候你‘尊貴的小姐,請問需不需要我護送你回到旅館’……”

“完全不是一回事。”葉千盈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係統的無端猜測:“話說這是什麼三流愛情的情節,連上個世紀的報紙連載作家都不會這麼寫。”

係統嗬嗬一笑:“那話筒給你啊。”

葉千盈麵無懼色地重新接過話筒的主動權。

“首先我要承認,我犯了一個錯誤。”葉千盈沉痛地說:“我不應該在攤販那裡買了一份炸魚薯條。”

沒錯,後來經葉千盈回憶,自己當時堅持要留在沙灘上,似乎就和那份炸魚薯條有關。

因為戴著麵紗的緣故,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外麵吃過東西。

那天心念一動,葉千盈在攤主手上買了一包炸魚薯條,本來隻想放在手裡捧著,後來看見海岸邊的人都紛紛離開,就想在人群稀少的時候吃一口試試。

這個想法本身是沒有什麼錯誤的。

按理來說,它能帶來的最嚴重後果,也就是土生土長的英國風味美食太過難吃,讓她一輩子都不想再嘗英國菜第二口而已。

但葉千盈忘記了,就在那個下午,海岸邊一直在盤旋著幾隻海鷗。

你在海岸邊喂過海鷗嗎?

哦,沒喂過。

那你聽說過峨眉山的猴兒嗎?

一般來說,能在沙灘和遊客共處的每隻海鷗,戰鬥力都大概相當於峨眉山的兩隻猴。

能嚶擊長空、能搶吃的、能搶包、能抓能撓還能從天降下鳥屎攻擊。

也就是海鷗之中沒有個海鷗王統領的緣故,不然有這份吊打遊客的戰鬥力,鷗鷗們早都可以畫地自治了。

至於為什麼1鷗=2猴?

倒不是在哺乳和卵生之間有什麼生殖隔離的歧視,而是因為海鷗是空軍。

海鷗:嘿嘿,想不到吧,爺會飛。

當時的葉千盈還是太過年輕。

她經驗淺薄,毫無防備地手持一份炸魚薯條,心情愉快地坐在沙灘上。就像是赤子抱金蹦蹦跳跳地路過鬨市,絲毫沒有感知到饑餓的海鷗能夠帶來多麼大的破壞力。

從葉千盈小心翼翼地捧起薯條,準備動作柔和地掀開麵紗一角嘗上一口,再到她遭受兩個海鷗強盜同時劫持,被飄著雪白羽毛的大翅膀字麵意思的糊了一臉……也隻不過是兩秒鐘的事。

在和係統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葉千盈直接回憶起了被海鷗翅膀當麵拍擊、耳邊環繞著海鷗叫聲,以及肩膀上留下了好幾個清晰爪印的恐懼。

眾所周知,一隻宅男的戰鬥力=0.5鵝,這還是在鵝隻能蹦起來滑翔情況下。

那葉千盈呢,一個坐著輪椅無法移動的葉千盈,她戰鬥力能有多少鷗?

葉千盈:“……”她太難了。

這兩隻海鷗不但一頓亂抓,撕破了盛著炸魚薯條的紙袋,而且還直接扯下了葉千盈的麵

紗。

麵紗的暗扣直接在葉千盈腦後崩開,挨了一頓鳥翅膀子的葉千盈暈頭轉向。她隻覺得自己手中一空,臉上一涼,下一刻麵孔便直接暴露在空氣之下。海鷗的翅膀仿佛從四麵八方拍擊而來,羽毛劃過葉千盈的眼睛,讓她連眼皮都睜不開。

在海鷗的物理暴擊和麵紗被摘的精神暴擊下,短短的兩秒鐘間,葉千盈的腦海中隻剩下一片空白。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隻見到一個颯爽的男性背影,青年強勢地插.入她和海鷗之間,驅趕海鷗離開了葉千盈的身邊。

其中一隻海鷗正抓著葉千盈的麵紗,它耀武揚威地向前飛了三十多米,這才嫌她的麵紗累贅,直接腳爪一鬆,把那幅沉重的黑色麵紗落在沙灘上,自己則叼著炸魚拍拍翅膀,往遠處的大海的方向飛去了。

不遠處的保鏢已經意識到了自己雇主遭遇的意外,迅速朝葉千盈的方向趕來。而葉千盈甚至沒有心思回頭看他們一眼,她隻想先把自己的麵紗撿起來戴上。

輪椅在鬆軟的沙灘上行動不便,遠沒有正常人的手腳來得靈巧。所以一隻手先葉千盈一步拾起她的麵紗,是沈瀚音一邊彎腰一邊溫和地問她:“這是你的……”

隨後他抬起頭來,猝不及防地直視了葉千盈毀容的臉。

剛剛趕走海鷗的時候一片混亂,沈瀚音根本沒有注意到葉千盈長什麼樣子。然而現在,葉千盈那些猙獰的疤痕、凹凸不平的肌肉,統統都暴.露在另一個人的眼皮底下。

在很久以後,那短短的百分之一秒仍於葉千盈心中被無儘的拉長,分解成許多個幀頁,每一幀都定格著沈瀚音的一個表情。

沈瀚音看見了葉千盈的臉。

他不是沒有驚訝,但那驚訝也隻存在了短短的一瞬。他依舊十分流暢地說完了那句對葉千盈的問候,過程中甚至沒有一絲的卡頓或者打結。

從的微表情裡,葉千盈沒有見到常人無意間看到她麵孔時的恐懼退縮。

沈瀚音並未浮現出獵奇的神色,或者刻意地昭示他的勇敢,當然就更不會露出葉千盈最討厭的憐憫或者同情。

在他的眼睛裡,連驚訝都是一閃而逝的。對著葉千盈毀容的臉,沈瀚音態度自然得好像隻不過是無意間被人撞了一下。

“這是你的麵紗?”沈瀚音替葉千盈抖去麵紗上的塵土,在已經風雨欲來的陰沉天色下,他深棕的頭發柔軟地打著卷,展現出的光澤如此溫暖,就像是一刻鐘前的陽光依舊戀棧在他的發梢上。

他拎起麵紗一角向葉千盈示意:“扣子好像開了,我替你係上吧。”

葉千盈默許了沈瀚音的行為,他就繞到葉千盈的背後,把麵紗重新披上她的頭發。

聽著陌生人在自己背後的窸窣聲音,葉千盈下意識地微微繃緊了脖頸。

沈瀚音好似看透了葉千盈的所有防備,他的手又快又穩,一點也沒有耽擱工夫。即使第一次見到葉千盈的麵紗款式,也熟練得像是他就是葉千盈的專職護工,而且已經照顧了她三十年。

五秒鐘後,沈瀚音重新轉回葉千盈眼前,單手插.進兜裡。

他依舊微笑著,對著葉千盈毀容的臉,也對著戴上了麵紗的她。從始到終,沈瀚音的笑容都自然得未曾改變。

看到不遠處的護工和保鏢已經在朝葉千盈走近,沈瀚音便朝她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轉身而去的背影是那麼自在從容,既沒有自己剛剛做了好事的得意,也沒有想要快點遠離毀容怪物的急迫,唯有步履踏踏地在沙灘上留下一行清晰的腳印,又很快地被海浪掃去。

從頭到尾,沈瀚音隻和葉千盈說了兩句話。

甚至不曾和常見的那些勵誌故事一樣,給葉千盈留下一兩句“好好生活”或者“你真堅強”的留言。葉千盈明明坐在輪椅上,可在沈瀚音的眼底,她便與任何一個站起來的人無異。

或許他係麵紗的舉動曾讓葉千盈感到些微的緊張,但在沈瀚音的輕鬆態度下,動作裡可能被賦予的一切意義全被衝淡,簡單得像是隨手給身邊的旅伴扣上滑落的防曬帽一樣。

天地間終於落下了第一滴雨。

葉千盈看著那行遠去的腳印,目送著沈瀚音已經幾乎看不見的那一粒背影,耳邊是海浪正急促地拍擊著白如細雪的沙灘。恍然之間,葉千盈突然就體味到“天地一沙鷗”的孤獨和開闊。

“……”係統沉默了好一會兒,再出聲時還是選擇第一時間安慰葉千盈,“請宿主放心,您很快就會被治愈……不會再麵對那樣的境地了。”

葉千盈撐著下巴,臉上浮現出一個淡到幾近於無的微笑。

“嗯,我知道。”

係統想了想,還是有一件事想不太通。

“不過,宿主您是怎麼知道沈瀚音身份的?是您後來去查了,還是他告訴了你?”

“我們隻見過這一次麵,這期間我一句話都沒跟他說。”葉千盈不輕不重地糾正道。

對於當時的葉千盈來說,沈瀚音是個相當親切的陌生人。

可他就是再難得、再體貼,也隻是陌生人而已。她又不是有病病,為什麼要因為偶然說過兩句話,就特意查一下沈瀚音的身份啊。

再看到沈瀚音完全是個意外。

葉千盈正在吃早飯,電視裡播著當地的早間新聞,牆上掛著的彩電裡,直接懟出來一張沈瀚音被電視拉長變胖的頭像。

葉千盈:“……咳咳咳。”猝不及防之下,她有點嗆著了。

係統設想了一下那個場麵:“年輕英俊,意氣風發,青年天才正處於人生巔峰,是不是?”

“恰恰相反。”葉千盈歎了口氣,“他正陷進一件大.麻煩裡難以脫身。”

她也是看了新聞才知道,原來在三個月前,某個留學生指控自己導師侵占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先前那個得到數學界高度讚譽的新定理是由他發現的,並且出示了幾年來的記錄和證據。

然而他早已成名的導師卻對此一口否定,他表示這個留學生隻不過是做了一小部分自己交代給他的工

作,主要的成果都是導師本人在帶領團隊推演。

不但如此,導師還反咬一口,尖刻地指責留學生的懶惰、蠢笨、貪婪、竊竊私喜的小精明和平時在實驗室裡的偷竊行為。

那個留學生,當然就是沈瀚音。

沈瀚音出示了證據,而他的導師則坐擁底蘊和人望。

這並不隻是一場正義和公理的紛爭,它關於學術界森嚴等級的挑戰、白人和黃種人之間存在的歧視,以及東西方對於數學界話語權的把握。

沈瀚音和導師爭奪的不隻是一條定理的署名權,有更加血淋淋的天塹攔截在沈瀚音求取公道的大路上。

“我上到網上,發現他正在遭受許多人的辱罵。”

導師和幾個學術界的大牛嚴厲地批評了沈瀚音的自以為是和貪婪,他的推特下巴刷出近萬條留言,大部分都是對他的嘲笑和侮辱。

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嘲笑他竟敢碰瓷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他們侮辱沈瀚音的長相、口音和膚色,對他的作為表示無儘的輕蔑,甚至有人對這隻“東亞猴子”發出死亡威脅。

毫不誇張地講,當時的沈瀚音正遭受萬夫所指。

他被卷進台風眼的最中心,已經陷於身敗名裂的邊緣,每走一步都可能讓他粉身碎骨。

國外的學術圈或許再不會對他打開,而國內也有不少同胞不相信他真的具備發現新定理的能力。沈瀚音前半生一直追求和熱愛的一切,都在眼前被撕碎成一片片的笑話。

——可就是在人生最低穀的時刻,他毫無異色地直視一張毀容的臉,並替素不相識的女孩趕走了兩隻海鷗。

“我很難不記住這樣一個人。”葉千盈對著係統歎息道:“和他的性彆無關,和他的年齡無關,和他的種族與身份也並沒有什麼乾連……”

她隻是為沈瀚音的品格感到驚豔。

有些人像酒,有些人是醋,有的人看著紅紅一杯十分熱鬨,喝到口裡才知道是火鍋底料兌泡,又衝又嗆直上天靈蓋。

而沈瀚音的氣質則十分自然,他和葉千盈第一次見麵的滋味如飲白水。倘若不是後來在電視新聞上見麵,葉千盈哪裡會知道,她當初“喝下”的那杯涼白開底下,竟然也潛藏著這樣湧流的旋渦與波瀾。

那杯喝下去的白水一下子就在胃裡變了滋味,從此脫離了液態的形體,化作一輪皎潔的冉冉明月。

“……”

這一次,係統沉默了良久良久。

它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和葉千盈說些什麼。

還是葉千盈察覺到它的異狀,主動開口安慰它,跟它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放棄如今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