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葉千盈視線的緣故,竇信然很快收手,這實在讓葉千盈鬆了一大口氣。
幸好幸好……
要是連最靠譜的同桌都開始播放各色童謠和民歌，那葉千盈就真不知道,世上是否還能保有最後一塊淨土。
同學們都手持自己的成績條長籲短歎,或者和前後左右關係好的朋友交換成績看，一時之間,班裡的氣氛竟然也和諧融融，直到有人想起了另一個重點。
“等等,老師，我們的證書和獎牌呢？”
在座的各位有一半都進了複賽,那就意味著大家都拿了獎啊，怎麼現在就隻發了個成績條,不發證書和獎品呢？
快點把獎牌一起發下來,讓我們好好享受一下勝利的喜悅啊。
全班同學都被這個問題提醒，恍然問道：“對啊，老師,我們的獎牌呢？”
“嘿嘿嘿,不會是看我們的獎牌數目不對稱，老師您就給回爐溶成了一個大的吧。”
“老師，發證書吧,咱們一起拍張合影啊。”
同學們的聲音亂糟糟地交織成一團，馬老師不得不左手右手依次敲了敲桌麵,這才吸引了班級同學的注意力,讓比往日更加活潑的班級同學都安靜下來。
“獲獎的大家都準備好,明天早晨八點鐘在學校門口集合，這次有個頒獎，校車會直接拉著你們去場地。”
一聽居然還要搞個頒獎典禮，同學們紛紛勇敢吐槽。
“啊？頒獎？老師，往年可沒這規矩啊。”
“對啊，老師，明天可是周六啊。”
頒獎不是什麼大事，要是在周一到周五辦的話，那還挺讓人開心的。可是占周末就是組織者的不對了，學生的每個周末和社畜的休假一樣寶貴啊！
“肅靜！”馬老師嚴肅地敲了一下桌麵：“往年沒有頒獎儀式的先例，這次的頒獎活動確實是省裡為了鼓勵同學積極參加數學競賽，今年才新加上的——彆說廢話，明天八點都給我準時到校。”
聽到教室裡唉聲歎氣一片，馬老師又把語氣放緩和了些。
“我知道你們周末都想睡懶覺，可和我抱怨也沒有用啊，老師也不能決定這個頒獎什麼時候辦。好了，大家得了獎是高興的事，把這件事漂漂亮亮的結尾，可彆給我丟臉啊。”
最後一句話，他語氣驟然上揚，接受過九年義務訓練的同學們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下意識就回答道：“——好！”
這話一出口，大家才恍然大悟——哎呀，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大家又被馬老師給套路了！
葉千盈對這個消息倒並無反感，反正周末對她最大的區彆，也隻是在學校學習還是在家裡學習。
聽到頒獎典禮的事，她反而有點高興——這樣典禮結束，直接和沈瀚音竇信然一起出去吃飯就好了，三個人還不用另約時間。
竇信然顯然也是如此作想，因為當葉千盈點開那個置頂的三人小群時，便見竇信然已經在群裡了沈瀚音，問他的意見。
沈瀚音沒有秒回，可能還在上課。
馬老師給了班裡的猴兒們一陣撒歡的時間，又發下一張卷子來打壓大家的氣焰。在同學們紛紛埋頭做題的時候，他按照老規矩，下地巡視一圈。
第一排打頭就是葉千盈和竇信然，他們兩個不但都是省一，而且也雙雙獲得了冬令營的名單。
這次全省隻有八個同學進入o，深驥一所學校就占了兩個。可以說，剛剛在市裡開會的時候，馬老師好好地揚眉吐氣了一把，自覺在一三六中和實驗這樣的老牌省重點裡，他也不差什麼。
特彆是一中的易老師，那個極其難纏的小心眼，他在過來和馬老師握手的時候，酸溜溜地說了一句：“老馬，你可真是好運氣，生當逢時，才跳槽兩年就遇到兩個這麼好的學生。”
哈哈，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再配上易老師那個極力想要彰顯自己大度的表情，馬老師心裡的那個舒坦勁兒啊，就彆提了。
如今一看自己的兩個學生，馬老師雖然臉上不表現，但是心裡都樂得直開花。
他低頭看了看葉千盈和竇信然的卷子，非常和藹地說：“這個卷子給你們做太簡單了，我再給你們拿一張新的。”
葉千盈：“……”老師您下次早點說啊，我題都已經快寫滿了。
高高興興地左右手各拎一張新卷子放到葉千盈和竇信然麵前，馬老師繼續邁著方步巡視同學們的卷子完成情況。
他按照長龍陣的隊形，在教室裡走了一圈，最後停在齊轅汶的麵前。
這一次的複賽，齊轅汶隻拿了個二等獎，和馬老師之前期盼的省一簡直天壤之彆。
齊轅汶大概也正暗自鬱悶，直到馬老師的身影投在他身上有一會兒了，他才遲鈍地抬起頭來，一聲不吭地將自己的卷子推給馬老師。
他同桌都已經做完了整張卷子的四分之三，齊轅汶卻依舊停在半張卷子的位置磨蹭。馬老師把齊轅汶的卷子拿起來一看，發現這麼基礎的題居然都錯了三道。
“……”
齊轅汶大概也知道自己這下子必然會挨批，所以才把卷子一交，整個人就開始鹹魚打挺，從每個毛孔裡都透出一股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木然之意。
馬老師：“……”
馬老師看他這副模樣，簡直是恨鐵不成鋼。
他敲著齊轅汶的桌子，痛心疾首地說道：“你啊你，最近的成績怎麼下降得怎麼厲害。唉，你看看，這道題直接用三角解就行了，怎麼這都能解錯呢？”
齊轅汶點點頭，眼神裡卻透出一股不為所動的氣息。
馬老師見了，真是覺得又氣又惱，長籲短歎一陣之後，一不留神就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他說：“要不然的話……唉，你還是繼續找個女生談戀愛吧。”
齊轅汶：“……”
全班同學：哈哈哈哈哈哈哈。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老馬這也過分了吧。
您可是數學老師，不是政治或者語文老師，沒事怎麼淨是瞎說這種大實話呢？
齊轅汶仰起頭來，眼神仙氣縹緲。他看著天花板上的一道裂縫，無比衷心地希望自己此刻能夠化作一顆塵埃，一頭鑽進去彆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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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六的頒獎典禮，大家一早就坐上了學校的校車。
不少同學都有周五熬夜的習慣，特彆是剛剛拿了省獎，心裡高興，玩得浪了一點。大家坐在車上，一個個哈欠連天，連眼睛都睜不開。
葉千盈環顧四周，隻覺得心有戚戚然。
她暗裡和係統吐槽：“墮落，真是太墮落了。”
自昨天晚上起，她開始加強自己對物理的學習——不加強不行，再不多學物理，大炮每次發射打歪，她第二十關就過不去了。
其實作為核心玩家，葉千盈完全有自主選擇對手的權限和自由。她要是想要通關，隻要避開豆豆眼和小皮鞋，把竇信然和丁明宿組合著放到對麵，這一關多半就過了。
隻是葉千盈心裡還有那麼一股不甘人下的心氣，所以暗暗地和p3精杠上，心想非要超過他不可。
不就是再多學一門物理嗎？她連數學這門堪稱真理之母的終極學科都學了，難道還能栽在物理身上？
葉千盈信心滿滿地和係統宣布：“11月o冬令營開營，我這次一定要在冬令營開營，見到那個p3精本體之前，在副本裡徹底把他擊敗，讓他無法再成為前行的障礙。”
係統：“e……這個，宿主您儘管努力，我會給您加油的。”
係統：“總之，學習嘛，這肯定不是壞事。”
感受到自己宿主蓬勃而昂揚的決心，係統當即給葉千盈發布了任務。
【主線任務·大學物理學習：宿主將自主學習大學物理，在確定學習完畢後，選擇接受係統的大學物理測試的時間。
任務完成標準：……
任務獎勵：……】
這次的任務獎勵裡有一大筆積分，足夠葉千盈在智能模擬課堂裡浪上一個月。葉千盈見分眼開，當即以更加熱烈的心態，積極地投入了物理學習之中。
這就是為何，同樣是早起坐在校車上，其他同學的眼裡隻有打哈欠時逼出的淚水，而葉千盈的雙眼裡卻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聽到葉千盈如此這般地解釋了一番，竇信然終於忍不住說：“……所以說，你昨天通宵學了一夜物理？學習學到進狀態是很興奮，我能理解的，可這也不是你督促我和你一起學物理，而且還發我一瓶閃亮滴眼液的的理由？”
葉千盈：“……”
算了，天不能聊了，這人根本不懂她的用心良苦。
昨天想要放鬆一下打個副本，結果又被竇信然砸死一次的苦衷，竇信然根本不懂。
——這次的椰子是用炮管發射出去的，打一下真的巨疼巨疼啊！
……
因為有校車接送，深驥的學生是到的比較早的一批。
和深驥到的一樣早的還有三中，之前與葉千盈一起代表d省出戰的唐婭靜，正好就是三中的學生。
這一次是頒獎典禮，帶隊老師多半都是競賽班的老師，不像是班主任一樣約束學生，既不要求大家站隊列，也不規定每個人統一服裝。
正因如此，唐婭靜原本正和同學說話，她才一抬頭看到葉千盈，就笑著一邊揮手，一邊衝葉千盈碎步跑來。
“千盈！”
葉千盈也上前兩步，握了一下她的手：“這次考得怎麼樣？”
昨天本地女生競賽群的大家都或多或少地發了消息，隻有唐婭靜沒有出聲，讓葉千盈有點擔心。
一提到成績，唐婭靜的雙眼登時閃閃發亮，握著葉千盈的一雙素手也加緊了力道，激動得不能自己。
“特彆好！千盈，你不知道……”語無倫次地說了幾個詞組之後，唐婭靜才找回自己原有的節奏：“我進o了！”
“哇，真的！”
葉千盈發自內心地替她高興。
能夠在省賽選拔中脫穎而出，成為d省參加cgo的三人之一，唐婭靜無疑是有實力的。但她在cgo裡隻拿了二等獎，從成績估算，便知道她的實力介乎o的門檻上下，強一點能入圍冬令營，弱一點則會非常遺憾地惜敗於此。
“嗯嗯嗯！”唐婭靜是真的高興，一連點了好幾下腦袋。她平時文靜得像隻小兔子，現在做出這種多做是真得可愛。
“你知道嗎，千盈，自從cgo結束回來以後，我就每天每天都在刷題。你，諸夢，靈鬆，詩凝……我們分開的時候已經約好了，大家要在今年的o冬令營裡再見麵，我不能失約呀！這次的卷子一發下來，我就覺得自己差不多，現在果然過了！”
葉千盈立刻把鼓勵和彩虹屁同步奉上——現在海王小姐姐談詩凝不在，很明顯需要讓她來替代這個空位：“婭靜你真棒，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唐婭靜微笑著，臉頰因為興奮微紅，隻有眼神亮晶晶的。
確定了唐婭靜也是本省入圍的八人之一後，葉千盈發現，這次的隊伍裡自己這邊的人已經有四個了。
她，唐婭靜，竇信然還有沈瀚音。
那剩下的四個人是什麼情況？
她拿這個問題去問唐婭靜，果然對方的消息比葉千盈來得靈通：“這次八個人裡，隻有咱們兩個女生，簡簡拿了金獎，但沒過o的分數線。”
這也是預料之中的，男女生參賽比都已經達到十比一甚至更高，在本省名單裡拉平回三比一已經很不錯了。
某些競賽強省甚至最後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十來個隊員，裡麵沒有一個女生。
“還有啊。”說到這裡，唐婭靜的臉上明顯露出了幾分天道好輪回的快意：“你還記得丁明宿吧，就是之前在群裡說咱們女生不行的那個。”
葉千盈一聽就笑了：“那可太記得了。”剛考完試的時候，這人還沒長眼睛故意撞了她一下呢。
“丁明宿這回沒有冬令營資格！”唐婭靜輕快地說。
這事顯然非常解氣，初賽的時候一個全市第二讓丁明宿顯擺許久，在一眾女生麵前耀武揚威，還挑出她們的名次在群裡輪流。
結果現在最關鍵的入門考試，丁明宿反而查無此人。
葉千盈和唐婭靜對視一眼，當場就不加掩飾地笑出聲來。
“哈哈哈昨晚簡簡寫了一篇朋友圈，我一定要給你看。”唐婭靜掏出手機遞到葉千盈的麵前：“我家裡都管著我手機不讓用的，周末才還給我。我今早一起來就看到她的動態，簡直笑暈了。”
葉千盈定睛望去，隻見餘簡的朋友圈上赫然寫著：
丁明宿一到頒獎典禮，所有拿了省獎的同學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丁明宿，你這把又沒考過女生，而且還是兩個女生！”他不回答，對老師說，“我是男生，又是全市第二名，最有資格學數學。”便排出初賽時的成績單來。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下次一個女生都考不過了！”丁明宿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詛咒自己的同學……”“什麼同學？我是個女生，在你嘴裡不配學數學，不過獲得了o名額，把你吊著打。”丁明宿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一次複賽考試而已……複賽！……女生都沒得到過初賽市第二的成績，還好意思學數學？”
唐婭靜和餘簡的朋友圈子大幅度重疊，正因如此，葉千盈粗略一掃，便發現這條朋友圈的點讚數已經快要過百，想必在餘簡那裡點讚的更多。
至於點讚的人嘛……有男有女，還有不少是本地競賽群裡經常發言的麵孔，顯然大家都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類型。
葉千盈：“哈哈哈哈哈！丁明宿回評論了嗎？”
唐婭靜痛痛快快地說：“那他怎麼敢回評論呢，這不是自找取笑嗎？”
兩個人熱熱鬨鬨地說著話，正好六中的客車也到了。丁明宿大概已經看過那條朋友圈，當他從車上走下來的時候，臉上儘是陰沉晦氣，一點也沒有得了省一的高興勁兒。
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廣場上，不少同學都心照不宣地竊笑起來。
本地競賽圈子不大，核心圈裡一共也就這麼多人，有個風吹草動大家馬上就知道了，彼此之間誰還不認識誰啊。
丁明宿哼了一聲，背過身去，大概是自覺沒臉見人了。
在一中和外縣的學生到齊之前，已經有負責老師出來整隊，示意大家不要擁堵，依次入場。
反正老師沒有強調必須按照學校或者獎項排列，葉千盈乾脆就直接牽著唐婭靜的手直接進了禮堂。
竇信然遠遠看見這一幕，聳了聳肩。見沈瀚音遲遲不來，他索性拖在隊尾，打算坐最後一排，等等自己的朋友。
恰好丁明宿不願混在人堆裡，也刻意站在隊伍最後麵。竇信然和丁明宿對視三秒，就果斷開口。
他隻說了兩句話。
“一會兒沈瀚音坐我旁邊。”
“我們兩個都進了冬令營。”
丁明宿：“……”
丁明宿臉色一黑，奮力地扒開了人群，義無反顧地擠了進去。
竇信然麵露微笑：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