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聽完了黃媒婆的話,麵露頹然,身子也不由得矮了半截。
身為二丫的娘,她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若是二丫的親事好說,也不會到現在都快要十八歲了還沒嫁出去,她和二丫她爹更不會花一兩銀子請遠近聞名的黃媒婆幫忙,也不會說不收彩禮,還給陪嫁了。實在是這幾年上門提親的毫無誠意,而親近的人家又覺得二丫八字硬,擔心進了門給家裡招禍。
雖然他們一家這些年都健健康康的,日子越過越紅火連新屋子都蓋上了,自己還去城隍廟求了平安符給二丫掛上,可也抵不住旁人疑神疑鬼。
難道真的要把二丫嫁到這麼遠的地方去?
金氏猶豫不定,最後對黃媒婆道:“黃嫂子,這石家你再給我說說?”
黃媒婆眼珠子一轉,“好啊,這石家你不問我也要仔細地說呢,我黃秀菊可不是那種為了謝媒錢胡說八道的人。”
“這石家在山的那一邊,地方是遠了些,但也有好處啊!那就是不用交稅銀也不用交租子,開出來的田地儘著自家用!他們家如今有三十畝地呢,吃用是夠了的,石三他大哥石大還是打獵的一把好手,不但家裡吃肉不愁,每年都能攢些皮子拿出來賣。”
“這是兩個好處。”
“咱們嫁閨女啊,可不就盼著她去了彆人家多吃肉嗎?”
有兩個女兒的金氏讚同地點頭,“是啊,女兒長大了,我和她爹不盼著她們大富大貴,就盼著她們出嫁之後過得比在家裡好。”
“可不是,”黃媒婆道:“嫁到石家,吃喝那是不用愁的,住在山裡頭呢,再怎麼荒的年份也餓不了肚子。我們村就有一個從石家村嫁出來的,十幾年前蝗蟲爺爺過境,莊稼地都啃沒了,整個縣餓死了多少人啊,可她娘家卻還能送出糧來!”
這的確是好,金氏心中的不樂意淡去了幾分。
黃媒婆看在眼裡,挨近了金氏的耳邊小聲道:“而且啊,這樁婚事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這石家雖然有三個兒子,上頭兩個還都娶了媳婦,可卻沒生出兒子來!”
“生了三閨女呢。”
金氏:“石家兩兄弟生了三個都是閨女?”
“可不是!”黃媒婆歎息,“傳宗接代是何等要緊的事,絕了後那就是死了沒人摔盆啊,黃泉路上沒香火供奉!這樣的人下輩子都投不了人胎,要做牛做馬的。所以隻要二丫嫁過去生個兒子,那就是石家全家的大功臣啊!”
“他們家親口跟我說的,隻要生了兒子,整個家都給她當!到時候二丫在家裡當家作主,可不比嫁到彆的人家做低伏小的強?”
黃媒婆坐直了身子,肯定地道:“金妹子,二丫這孩子我也瞧過幾回,依我看呐,她可不是個做小媳婦的料。”
金氏跟著點頭,自己生的女兒自己知曉,連黃媒婆這個才見了幾次麵的人都看出二丫是個好強的性子,她這個做娘的怎麼會不知道?
黃媒婆說得沒錯,二丫的確不是個低聲下氣的人,所以自己之前和當家的商量過,不能把她嫁到雞飛狗跳的人家,也不能選那愛磋磨人的,不然金氏敢肯定二丫會自己掀桌子打回去。
那樣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
可這石家……
金氏心中五味雜陳,無數次後悔當年為何那般不小心,把二丫生在了七月十五這個人一聽了就害怕的日子,要不然她好好的二丫從小到大也不會受了這麼多苦,如今連一門靠譜的婚事都尋不著。
她低頭抹了把淚,然後沙啞著聲音道:“二丫的婚事勞你費心了,等二丫她爹回來我們商量一下,再托人給你去個信。”
“哎,那我就等你和柳兄弟的口信了。”
黃媒婆見金氏沒當場應下也不在意,結親可是一件大事,不會這麼三言兩語就定下,柳家想要考慮是很正常的。
不過說完了正事,黃媒婆喝了口茶又道:“金妹子,我今日來還有一樁事,有人托我跟你們家大丫提親呢。”
金氏的動作一頓,遲疑著問道:“大丫?”
“是啊,”黃媒婆道:“你們家大丫從張家回來也有大半年了吧,寡婦再嫁在我們這沒什麼稀奇的,這不有兩家托我來提親,就看你們願意哪一家了。”
“一家是隔壁村的方家。”
“他們家當家的前些年死了婆娘,如今孩子們都長大了就想再找個伴,給十兩彩禮呢。另外一家是離這裡半日路的唐家,也是死了婆娘,不過是今年年初。他們家想要再找一個年紀大些的,不過他家有三個兒子,最小的還不滿周歲。”
金氏的臉色不太好,不過還是問道:“那他們都是什麼年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