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二姐呢?”
柳石頭拉著柳樹根進門,卻沒看到二姐,頓時就問了起來。他好不容易把爹等回來,二姐卻不見了,那什麼時候才能開飯啊。
“你二姐把雞湯再端去熱熱,一會兒就來,”金氏高興地等在門口,“當家的你一路趕回來也累了吧,趕緊坐下歇歇。”
“大丫,快去給你爹倒水。”
“哎。”
柳大丫聞言有些緊張地站了起來,當初二郎死了,爹就很生氣地打了她一巴掌,覺得她不守婦道,亂出主意害死了當家的。後來她決定從張家回來,爹雖然接到信後就帶著大伯他們去接,但回來之後卻態度冷淡。
時間長了,柳大丫麵對他的時候就不太自在。如今聽到娘的話,她連忙站了起來,“爹,我去給你倒水。”
柳樹根看著她生疏的動作,嘴唇動了動,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不過他卻在心裡想著,大丫嫁出去七八年,回來連倒水都不會了,回頭得和家裡的說說,既然要再嫁,那該學的還是得學全了。
不然可沒有再一個張二郎了。
“雞湯來了!”
門外的二丫沒有察覺到屋裡奇怪的氣氛,她端著一個大瓦罐,高高興興地走了進來,“爹,我給你熬了雞湯,快趁熱喝。”
……
戌時末,村民們陸陸續續入睡,整個柳家村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在村西頭的柳家,金氏給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兒子掩了掩被角,然後對坐在床沿泡腳的柳樹根道:“當家的,這水還熱不熱?若是不熱了,那我去廚房再端些來,二丫知道你要回來,特地煮了一大鍋熱水呢。”
柳樹根搖了搖頭,“夠了,家裡的,你托順子給我捎話來,說是有人跟咱們家二丫提親,你給我說道說道。”
剛才一家人在吃飯,柳樹根不方便問,如今飯吃完了,孩子們也都睡了,他便忍不住問了起來,想要知道是哪一家。
“正要跟你說呢。”
金氏往前挨著柳樹根坐下,二丫的婚事也是她的一塊心病。昨天黃媒婆走了之後,她就一直在琢磨著這事。一會兒想著這石家配不上二丫,一會兒又想著二丫若是錯過了這一門親,能找到一個更好的嗎?
為此焦急得整宿沒有睡好。
如今當家的回來了,她便如同有了主心骨,連忙一五一十的說了。“黃媒婆說的是一戶姓石的人家……”
說完後,金氏道:“當家的,你覺得怎樣啊?這石家雖然遠了些,但也比以前上門來提親的強多了,之前想要娶我們家二丫的要麼是不乾活的二流子,要麼就是窮得揭不開鍋的,指望著二丫嫁過去做牛做馬呢,沒一個像樣。”
“這石家雖然遠了點,但黃媒婆說他們那兒種出來的糧食都自己吃,哪怕是荒年也餓不著肚子。我們家二丫會抓山雞,抓兔子,肉也不缺。”
柳樹根又問道:“石家那個後生,你見過了嗎?”
“沒呢,黃媒婆說性子老實,”金氏道:“這黃媒婆是附近村子名聲最好的一個,她這麼說應該錯不了,她還說如果我們答應,就讓石家人帶著那石三郎出來一趟給我們見見。當家的,你看呢?”
柳樹根一時間沒有回答,他把腳從變涼的水桶裡拿了起來,然後接過金氏遞過來的破衣服擦乾,再穿上草鞋。
許久之後,金氏才聽到他的聲音,“見見吧,二丫過了年就十八了。”姑娘家過了十八歲,就更不好說親了。
所以這石家哪怕不合適,也得見見再說。
沒準是個好的呢?
“那我明日一早,就托人去和黃媒婆說一聲。”金氏念叨著:“這石家啊,就是遠,若是沒那麼遠就好了。”
鄉下人不怕日子苦,就怕日子一直苦,要不怎麼很多人家不願意把女兒嫁到山裡呢,不就是山裡人家發家難,日子會一直苦嗎?
柳樹根安靜地聽著,金氏的顧慮他也有,不過他到底見識得多,看法有一些不同,“如果不遠,恐怕石家也不會想娶我們二丫了。至於家遠,等他們成了親就和親家說一說,讓女婿和他幾個兄弟出山來乾活。”
“如今碼頭是越來越多活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舊錢袋,“家裡的,這是這幾日掙的,你先收著。二丫如果真的嫁到石家,那我就帶著石家三兄弟去碼頭尋活乾。做上幾年,在這邊山腳下置幾畝地也不難,到時候再讓二丫出來,也就成了。”
金氏眼睛一亮,她顧不得去看當家的這次帶回來多少銀錢,連忙拉著他的手臂道:“當家的,你說的是真的?”
“二丫真的能出山來?”
柳樹根點頭,“前幾年我剛去的時候,一日也就掙個五六十文,一個月一兩銀,但現在有七八十文。今天還遇上唐員外親家送嫁妝,我和大哥搬了兩回,得三百二十文,若不是要給長河幫交兩成,能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