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要做的就是準備好充足的飯食,到時候招待幫工的人。
現在何小西要去大河邊接替她哥哥擺船,讓何小東去準備一些修房子的材料。比如石灰、麻刀、茅草等。
何小東照例叮囑了妹妹一番注意安全等語後離開。何小西把船靠在岸邊等客。每聚齊一船二十人人左右,運送一趟。在安全方麵,何家人一貫遵從祖訓從不超載,遇到大風天氣,更是減少上船的人數。
何小西想起前世何小東在洪水中救人,被大水衝過來的樹樁傷了一條胳膊,沒法再從事擺渡的工作。大嫂娘家趁機要求把渡船接手過去。
劉氏跟柳家人很快討價還價達成一致,把渡船搶走了。
行船走馬三分險。柳家人哪裡知道行船的險惡?外行人永遠比內行人更大膽。不管有多少人,隻要船上能塞下都一股腦一船運送過河。
那一日天氣陰沉,空氣中濕氣很大,風呼呼的吹,偶爾刮下來一絲雨滴。烏雲壓城,大雨隨時會落下。一聲聲驚雷,或遠或近,轟隆隆作響。
過河的人都怕被雨阻在路上,急著回家。狂風中超載的船為一場悲劇拉開序幕。
想起往事,何小西整個人都被悲傷包圍著,周身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下。
陸友財來到河邊的時候,就看到抱著腿坐在船尾的女孩,散發著揮不去、化不開的憂傷。陸友財立在河堤上,靜靜默立,突然失去上前的勇氣和動力。遠遠看見何小西的喜悅戛然而止。
正午的烈日也不能讓他仿佛一瞬間被冰凍住的歡欣融化。後麵坐在驢車上的人從車上下來,並未發現陸友財的異常,問他:“車上的東西搬上船嗎?”這位年輕媳婦是半途搭車的村裡人。
陸友財回神:“搬……哦,我自己搬,你歇會。”提起一個小罐子,大步向船上去。
他現在也學精明了,知道自己一遇到何小西就緊張的不會說話,所以儘量不說話,何小西對她心有芥蒂,更不願意搭理他,兩人每次遇到一起就你瞪我,我看你全靠猜,跟演啞劇一樣。
所以走近了也沒驚動何小西。隻是越是靠近,陸友財能更清晰的感覺到何小西的悲傷。再次手足無措望著她發呆。
陸友財跟搭車的客氣著讓人歇著,那人坐他的車肯定不能真的袖手站一邊。也拎著一個壇子過來。終於發現陸友財是在對著何小西的背影發呆。
怕走近了讓他覺得尷尬,提高聲音:“三兄弟,我遞給你,你接著。”那兩人一起回頭看著她。
何小西看向說話的人,那人一頭短發。這種發型有一個好聽的名字,“五四頭”。女學生,進步女青年都剪這樣的發式。二十五六歲上下,穿的不是時下人常穿的那種在旁邊縫扣子的大襟式的褂子。
整個人既青春又朝氣,風姿颯颯。
這個女人何小西有印象。她是水洞村陸姓青年的妻子,上輩子她是這個時代的一個典型的悲劇式的女性。
像劃過水洞村這個黑夜的一顆流星一般,給這個古老而守舊的村落帶來一抹光亮後急速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