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友富愧疚的對陸大嫂道:“辛苦你了,桂花。”
陸大嫂閨名柳桂花,跟何小西的大嫂柳氏是一個柳。水洞村東陸西何兩家大姓氏外,還有柳、褚兩家小姓氏和一些雜姓。
陸大嫂是柳姓一戶人家的養女。她五歲時被逃荒路過此地的親爹娘,以半袋子小米賣於那家。
一年後那家的女人懷孕生了個女兒,又過一年又添了個兒子。
陸大嫂在那家的處境就艱難起來。寒冬臘月裡,丁點大年齡就得破冰洗一家子人的衣服和新出生的弟弟的尿戒子。
人小力薄洗得慢,長時間穿的單薄,吹著冷風,手泡著冷水,就病倒了。
那家人怕半袋子小米打了水漂。瞞著生病的消息,放出風聲要給養女找個人家做童養媳。
柳家對養女刻薄早傳得滿村人儘皆知。那養女的模樣和心性大家也都了解。陸家大伯父大伯母怕因為陸厚廉兩口子的不著調,以後侄子們說不妥媳婦,就動了心思想給收攬一個童養媳。
通過中間人談妥了價格後,陸家帶著半袋麥子到柳家領人。麵對躺在一堆破棉絮裡,骨瘦嶙峋,發燒燒得滿臉通紅的柳家養女,大人們麵露難色。
這樣子帶回去,萬一不好了,折半袋麥子不要緊,就怕給侄子招一個命硬克親的名聲。本來就有拖累的父母,再添個壞名聲,以後妥妥的是打一輩子光棍的命。
那家男人見陸家人猶豫,扯著女孩細瘦的仿佛稍用力就能折斷的胳膊罵道:“就懶死你了,什麼時候了還不起。”
巴掌拍在身上,聽聲音都疼。把一起跟去玩的陸友貴嚇得躲在哥哥身後。
見屈氏皺起眉頭,那家的老太太上前拉開兒子。把幼年的陸大嫂攬到懷裡:“小孩子家家的,覺多正常,你以為都跟我們這些老菜幫子一樣覺少睡不著啊!”
真不會說話。本來就沒有賣相,讓人嫌棄,再添個“懶”的毛病,想砸在手裡啊。
不習慣被人親密的摟著,女孩瑟瑟發抖。一雙大眼哀求的望著陸家人。
陸友富抿著嘴唇看著。他不是不可憐她,隻是換親的麥子是大伯家出的,他不能讓大伯和大伯母為難。他沒有同情彆人的資格。
大伯母當時問他的意見。他彆開眼不看大伯娘,更不敢看女孩,回道:“全憑大伯母做主。”
陸友富依舊記得清楚,大伯母攬著他的肩膀,讓大伯跟那家人交割了麥子,帶著幼年的妻子和他們一起回來。
當時的世道,做人媳婦的地位低下。童養媳比一般媳婦的地位更低。桂花來到他們家,處境並沒有改善,依舊是做最苦最累的活,吃一家人吃剩的涮鍋水。
唯一的區彆就是他娘更懶了,因為多了個能使喚的人。柳桂花隻是從一個苦水潭跳進另一個苦水潭。他娘對桂花苛刻到自家人都看不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