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友富去的是村長家。村長陸友強家在村子的東北角。按說他是家裡的長子,應該住在老宅子裡。
但是因為他隻有三個女兒,沒有兒子,所以他們家的老宅子被他弟弟住了。他隻能另外往外拔一座宅基,另起新居。
早些年村長媳婦也生過一個兒子。那孩子長到六七歲上頭的時候,丟了。村裡都傳說是被山裡的野物叼去了。
陸友富找到村長,說明了情況。村長蹙著眉頭,說:“聽村裡老人講古,三幾年那年的大水,也是這樣。”那時候村長也才是半大孩子,沒注意當時的情況。
村長跟陸友富同輩,年齡比他長一旬,可看麵相卻好似老了二三十歲不止。
不知道的人,說五六十歲都有人相信。深深的法令紋和抬頭紋。蹙起的眉間也是深深的溝壑。手掌像把大蒲扇,長滿老繭。
當初工作隊進村開展土改工作,就是看到他這幅樸實耐勞的樣子,選中他做村長。
村長也認為現在的情形不樂觀。決定村裡來維護山上的秩序,但各家搬家的事宜各家負責。
還要抽調人手通知附近村莊。大家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要守望相助。
村裡沒有人手。最多能幫幫村裡的幾戶五保戶。
這樣就算不錯了。有了村裡維護山上的秩序,就能少了好多摩擦。
有了第一批跟風的人,以後就有更多跟風的人。沒等村裡通知,東山和北山上就矗立起一座座草棚。
當然也有懶得四根棒子都撐不住的懶人。比如老何家那一群。
離了何小西幾口,老何家現在臟的豬窩一樣。隻有晚上趴的那一點地方是乾淨的,其他都沒有下腳的乾淨地方。
尤其廁所,難聽點講就是:屎都擁了腚了。
一家人都不用家裡的廁所了,要麼跑野地裡去,要麼去彆人家借。真應了分家時候陸友財的話了。
現在,雖然是十萬火急,但是老何家那些人還是觀望,心存僥幸。
又幾日過去,何家搬的差不多了。何小東連水缸瓦罐都沒留在山下,全搬上了山。其他人家也搬得七七八八了。
應該說想搬的人家都搬好了,不想搬的依舊還在觀望。
這一日,隔壁村子傳來消息。有人在大河裡下歡(音,一種捕魚的網)捕魚,歡攔到了死屍。
這就代表著,上遊已經淹了,還死了人。起先還觀望的人家急了,加快搬家的步伐。
清泉河水,一日比一日渾濁了。
老何家的院子裡,劉氏正在咒罵何小南:“搬一趟東西送山裡喂狼去了,這都多長時間了還不回來。”
不僅何小南不見人影,何小北也不知道跑哪裡玩去了。隻有何中槐躺在屋裡睡覺。
被劉氏的叫罵聲吵醒了,大聲嗬斥她:“喊什麼喊,叫魂呢。”
要說這何中槐,就是典型的吃飯虎一樣,乾活貓一樣,而且本事跟脾氣成反比。
他這麼一嗓子吼完,劉氏還真就消音了。能說什麼?隻能說這就是:彎刀對著瓢切菜,老驢馱個破口袋。兩口子真真是天作之合的絕配啊喂。
何小南此刻就在隔壁何鳳英家裡躲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