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西記得有一年,招娣奶奶怕她再偷吃,把種子藏在毛翁鞋子裡,毛翁放在招娣奶奶屋裡的床踏板上。
就算藏得那麼嚴實,還放在那麼有味道的地方。也沒躲過她的毒手。口味也夠重的。
被何小西當麵揭穿偷吃南瓜種子,招娣大伯娘一點也沒覺得難為情。
“瞎胡說什麼,這是我從我娘家拿來的。”
小眼睛躲閃著:“不跟你們胡扯了,我還有事。”一下子看到何小西手裡拎著的布包。
要走的腳步又頓住。跟貓聞著腥味一樣:“給我家招娣送的什麼啊?讓我看看。”
“我哥讓我給冬伯送的東西,不是給招娣的。”
“切,什麼好東西”,大力的拍打著身上的土“天天跟人家貼的那麼熱乎,有好的便宜那倆老東西都不給你,你也是個傻的。”
撅噠撅噠走了。
“跟小西去玩一會去,這裡有我和來娣就行。”招娣娘說道。
“我也沒什麼事,就來看看招娣,”何小西從布袋子裡拿出一包酥糖,“我幫著推磨,讓來娣幫我跑趟腿吧。”
來娣聽到喊她的名字,抬起頭笑笑。何小西招招手,她跑到何小西邊上。這姑娘不像姐姐們潑辣,在哪都無聲無息的。
這些孩子,除了何大妞,一個個都沒有磨杆子高,留在這裡能幫上的忙也有限。乾脆讓何小西一堆都給攆走了:“都跟著玩兒去吧,彆磨牙啊。”
何小西也怕小孩子嘴巴不嚴實,再把她做的這些事露出去。招娣奶奶還不得恨死她。
冬伯和冬伯娘眼睛不好使,平日裡就在家裡轉磨磨。最多也就能在屋門口曬曬太陽。兩個人冷冷清清的。孩子們都去了,也能讓兩人歡喜歡喜。
而且兩個老人喜歡孩子,手頭又有何小西讓帶去的現成的酥糖。定然會燒了水衝給孩子們喝。讓來娣和小寶也能跟著嘗嘗。
何小西沒給何招娣帶酥糖,是因為帶了也輪不上她們吃。讓招娣帶著妹妹去她家吃,以招娣娘那麼要強的性子,也不可能。
說是給冬伯他們送的,其實回回老人家都舍不得吃。都留著,等孩子們去看他們的時候拿出來招待他們。好在孩子們也不吃獨食,吃的時候,都謙讓著讓老人先吃點他們再吃。
孩子們呼啦啦一下子跑走了。
招娣家是有一頭毛驢的。可是招娣奶奶心疼毛驢,怕使喚狠了。都是讓招娣娘幾個推磨,不讓使喚驢。
如此奇葩的理由,如此奇葩的人。她跟招娣的大伯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何小西換下何招娣,讓何招娣去收粉。三個人邊乾著活邊閒話家常,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
她們都知道,招娣的大伯娘和她閨女正鬼鬼祟祟的蹲在窗戶口,等著偷聽她們說什麼呢。
說了一會兒閒話,估摸著屋裡的那二位,耐性應該耗儘,才開始說起正事。
何小西和何招娣頭對著頭,嘀嘀咕咕說話。招娣娘偶爾能聽到一兩句。就是這一兩句,也足以讓她高興了。不虧前些年她閨女從嘴裡省出口吃的給小西這孩子吃。
招娣娘悄悄抹掉眼角的眼淚。隻覺著這些日子壓在心頭的重擔一下子卸下來了。日子一下就又有了盼頭。
招娣婆家來定聘禮的時候,定然是招娣奶奶和大伯娘出頭跟人家協商。他們自己親爹娘連插話的餘地都沒有。
要來再多的聘禮也是打水漂。反而是要得越多,將來她閨女在婆家的日子越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