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完以後,才想起來,這些人都是泥腿子。不是他這樣的跟前國民政府的官僚們打過交道,能聽出來。
又有些氣悶:新政府的傻兵蛋子什麼時候也學會糊弄人了?不是說他們自詡人民的子弟兵,與百姓魚水情深,血脈相連嗎?也學狡猾不好對付了。
突然,窗戶外頭“喀嚓”一聲。“誰?”叔侄倆竄出去查看。
外頭靜悄悄,靜謐的月光灑落一地,照在空落落的庭院裡。“喵嗚”,一隻小奶貓從鍋屋的房頂躥上牆頭。
兩個人舒一口氣,原來是虛驚一場。
待兩人重新回到屋裡,旁邊的夾道裡,才躡手躡腳的出來一個人。
那人像是個吸收日月精華的,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一般,美豔不可方物。瞪著受到驚嚇的大眼睛,逃回房間去。
不是春草又是哪個?
春草回到屋裡,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想起那日跳河被救起後回娘家求助,她娘家爹說的一席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扁擔扛著走,
往前數幾年哪個有本事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不要學著那些瘋瘋張張的女人鬨騰。
你自己不能生,還不許男人在外頭養個女人生,還能讓你男人斷了香火。
他家侄子小孩子不懂事,你讓你公公婆婆說說他,不是什麼大事。
我老朱家沒有被休回家的閨女,你想離婚隨你,但是離了婚不許登我老朱家門,回來我也一根繩勒死你。”
她娘家鄰村就有一個媳婦提出離婚,娘家和婆家都不同意。那女人被婆家關起來,生生給折磨瘋了。
娘家靠不住,沒人救她,她得想法子自救。貿貿然提出離婚肯定不行,得謀劃好了才能提離婚。
這家人是一家子魔鬼,不是人。就她偷聽到的這些,就能讓他們吃槍子。就算她去死,也要拉著他們墊背。
半夜,何家的大門被敲響。何小西點了油燈,拎起門邊的一根木棍。
“姑奶,有人敲門。”小駒揉著惺忪的睡眼,也被吵醒了。
“開門,是我。”是大哥的聲音。何小西把門打開一條縫,看了看,果然是她大哥。
把門打開,才看到何小東的身上背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
馬氏和柳氏也起來了。看到何小東背個人回來,趕忙都上前把人扶下來。
“我的個老天爺呀,你從哪撿回來個人?”馬氏絮絮叨叨的抱怨著。
也不是她沒有同情心。而是今年大災,隨處可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給口吃的就是有善心了,普通人家,沒有餘力幫助更多。
馬氏的抱怨,更多的是在為柳氏抱不平。何小東出去一趟撿回來個女人,不由得人不多想。
估計不出兩日,就會有流言傳出來,說何小東出去一趟帶回來個小老婆子回來。
普通農家,小老婆子是能隨便娶的嗎?那都是敗家的由頭。
而且現在國家有規定,一個鍋隻能配一個蓋,一個男人隻能娶一個女人。娶多了就是犯法。
“乾娘,我能是那樣的人嗎?這女人是我抓蟋蟀的時候在山裡碰到的,她昏迷不醒著,也不知道是哪裡人,我怕再讓山裡的野物給糟害了,隻能給帶家來了,
等她醒了,問清楚她家在哪裡就把她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