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堂屋裡,韓奶奶坐在老式的架子床上。孫媳婦蓮花給老太太端了洗腳水放在腳踏上。
正要起身給老太太把白礬拿過來。老太太看到她頭上的百花,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坐這兒跟奶奶拉會呱。”拉呱,是本地土語,意思是聊天,談心。
蓮花看看腳踏上的水盆。如今氣溫已經很低了,尤其是到了晚上,溫度更涼。熱水一會功夫就放涼了。
“水一會涼了,奶奶先洗腳,洗完腳咱們再說話。”像是在哄著任性的孩子。
起身去把老太太洗腳要用的白礬取了來。裹了小腳的人容易腳臭,所以洗腳的時候時常要用些白礬。
老太太果然聽話的把腳洗了。
洗完了腳,老太太卻忘記了之前要跟蓮花說什麼了。
“我剛才想跟你說什麼呢?”老太太有些苦惱的問著。
“想不起來就彆想了,說不定明天一睡醒就想起來了。”
往日如果蓮花說一樣的話勸說她,她就順從的聽話先睡覺了。今天老太太卻總是覺得她之前要說的話很重要。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也睡不著。折騰到半夜才迷糊睡過去。
老人睡眠少,雖然夜裡沒怎麼睡,第二日還是早早醒來了。看到蓮花帶著的那朵小百花,突然覺得特彆刺目。
伸手給摘了下來。
“年紀輕輕的,戴這個不好看,還是適合戴紅花。”
蓮花木愣愣的看著老太太,不敢猜測她的話是自己理解的那樣嗎?
蓮花在跟韓柱子定親之前沒見過。隻知道那人在部隊上,相親那會也隻是寄了一張照片回來。
她不識字,定親之後兩人也沒有通過信。
要說有多深的感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是攤上了,她就得認命。
她已經習慣了每天呆在這個小院子裡,最多在門前曬曬暖陽。每天望著四角的天空,看著日月交替。
何小西和陸大嫂站在鍋屋的門前默默看著院子裡的情形。
“我要是也犧牲了,小西你就替我守一年,也改嫁吧。”陸友財站在兩人身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何小西聽了,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這時候,離著三妻四妾的年代剛剛過去不過幾年而已。大多數人還是韓奶奶那樣的想法。男人死了,女人就必須守著。
感動之外是更多的氣憤,瞪著他:大清早的瞎說什麼呢?你一個去了部隊就是養豬的大頭兵,說什麼死了活了的。
陸大嫂拎在手裡的水瓢早就跟有自主性一般,劈頭蓋臉的衝著他蓋了過去。
一邊打一邊罵:“大清早就發癔症,讓你亂說話,……趕緊吐口唾沫。”
打得陸友財抱著頭討饒。
韓家的水瓢都被打破了。陸大嫂扔了手裡隻剩一小截的水瓢,又呱唧呱唧給了他幾巴掌才算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