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西走到陸金齡家老屋那裡,就冷靜下來了。腳步慢下來。
今天陸擁軍表現異常。何小西一開始覺得他是婚期定了,把偽裝撕開了,露出本來麵目了。
前世何小西聽說過不少這種人。一開始表現得謙和有禮,甚至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一旦定下婚期,就不願意再偽裝了。這種人男女都有。
越往前走,何小西的腳步越踟躕。她從心底不願意相信,陸擁軍是那種人。這許多日子以來,相處的點點滴滴浮現心頭。
送板車被大寶拆穿謊言時候的窘迫,帶她去小駒家時候的小狡黠,買泥娃娃時候臉上的虔誠……,還有,一打鬼主意就瞪大的眼睛。
何小西突然想起剛才陸擁軍說話時候,瞪得圓溜溜的眼睛。兩人之間的默契又回來了。罵一句:這個傻瓜。
何小西知道了,他是怕自己提出來,會讓他們家的人不喜。就把她穩住了,自己去辦這件事。以後,不管出現什麼事,他們家人都不會遷怒於她,還會對她心存愧疚。
陸擁軍的打算,就是如何小西猜想的這樣。
和他大哥一樣,他也是認為他這一去,就是去半島的戰場上的。
槍彈無眼,九死一生。如果他能活著回來最好。如果不能,他不希望小西的一生都孤零零的過下去。
他希望他們家的人能對小西寬容一些,讓她能再找個人替他照顧好她。
這幾年,他們家租的東圩子韓家的房子。他經常去拉貨,知道蓮花的可憐處境。他怕小西也落到那樣的境地。
被他家的人,像看管人犯一樣嚴密的看管著。
所以他嚴厲的斥責了小西一通,就匆匆趕回來跟他大哥說這件事。
“你要把新房安在何家現在住的那個院子裡?”陸大嫂有點不敢相信她聽到的話。
作為當年那場慘禍的親曆者之一,雖然當時她年齡大些,膽子也大些,如今偶然想起還是渾身發抖。
出事後的那一年多,一直都是她在照顧擁軍。擁軍每天都被噩夢驚醒。至今她還記得他夢裡淒厲的哭喊聲。
記得那個活潑漂亮的小男孩,被這一切折磨成現在這副佝僂著背的樣子。
現在,他卻告訴家裡,他要把家安到那裡去,還是新房。讓她如何相信?
“是,我要把安在那裡。”陸擁軍回答的很鄭重。
“是不是何家的姑娘讓你來說的?”陸愛國問。
“不是,我還沒跟她說。等我安排好了再跟她說。大男人,怎麼能讓個女人擺布?”一副沙豬男的語氣。
陸愛國也不傻,疑惑的在他臉上掃視。期望能看出點蛛絲馬跡。
可是卻失望了。陸擁軍的臉板得,跟誰欠他兩分錢沒還似的。看不出一點端倪。
不僅板著臉,還振振有詞:“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能齊家,何談其它?咱娘和二妹跟小西,現在是水火不容,讓她們住在一個屋簷下能安生了?還不得天天掐架?”
他說的都是實話,陸愛國和陸大嫂也沒法反駁。
“我已經決定了,就讓小西住現在那個院子,如果她不同意,這個婚不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