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混亂初起的時候發生這種搶房的事情,何二叔一家說不定會奮起一搏。
而如今,見多了因反抗落得更不堪境地的例子,沒有做無用功的必要。
這次的搶房事件並不是針對他一家,曆經數次,涉及者眾。
放下電話,何二叔抹了抹眼角的濕潤。
他們兩家的孩子也有下鄉的。有的去了疆省,有的去了西南,運氣好點的去了蘇省。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就是趴在一片枯葉上的螻蟻,突然被洪水卷入洪流中,隻能膽戰心驚的隨波逐流。
不知道會被衝向何方。
還好他還有家,雖然好多年沒回去了,他就是知道水洞村會是他永遠的退路,任何時候都會展開懷抱歡迎他。
看看外頭街上裹得嚴嚴實實步履匆匆的行人,不再是無根漂萍的感覺真好。
電話的另一端,何小西看看周圍蕭瑟的顏色。北方的冬天就是這樣。
不過,嚴寒終將過去,花木逢春,總會花團錦簇。
“娘,爸爸來信了。”
糖球拿著一封信遞給進門的何小西。
這些年聚少離多,信件都少。也就是何小西前世沒有人可以倚靠鍛煉出來了,依舊把日子過得井井有條。
最近南亞某國情勢白熱化,何小西正是著急的時候,聽說來信了,趕緊撕開來看。
信裡並沒有寫任何有實際意義的內容,隻是空泛的叮囑和問候。
但是,何小西就是能從字裡行間,看出陸擁軍情緒上的變化,結合收音機和報紙上獲得的訊息,推斷陸擁軍他們的任務順利與否。
“娘,我們考完試就放假了,寒假回不回老家。”糖球問。
“不回去了,你爹應該快回來了。”
三個孩子都非常高興。
正如何小西推斷的,陸擁軍在寒假開始後的某一天回來了。
何小西正帶著孩子們在屋裡聽廣播,門被敲響。
糖豆又被使喚去開門。
門外站著個有點熟悉的人,糖豆覺得有些像照片上的爹,又有點不太像,拿不定主意該怎麼喊他。
畢竟認錯人沒什麼,認錯爹就惹人嘲笑了。
父子倆門裡門外站著,大眼瞪小眼。
收音機裡穆桂英正唱道:沙場上死得都是忠臣良將,安享榮華是那奸佞臣……。
陸擁軍爺倆對視了一瞬,陸擁軍:“糖豆。”
糖豆眨巴一下眼睛,是他爹,確認無誤,可以簽收。
喊了一聲爹,讓開門讓他爹進來。
何小西聽到外頭糖豆的聲音,忽的一下站起來,手裡織著的毛衣滾落到地上。
“回來了……。”眼淚簌簌而下。
陸擁軍算是享受了一把帝王級的待遇,坐在椅子上,糖球給倒了一杯熱茶,糖果給端了一盤點心,糖豆站在身後給他捶背。
何小西去廚房打開爐門,下了一碗麵條,熱騰騰的麵條上頭還臥了一個白胖胖的荷包蛋。
第二天,陸擁軍就完成了從帝王到奴隸的華麗轉身。
一大早拎著籃子就出門去買菜。
“我去吧。”何小西起身準備穿衣服。
“你再睡會吧,外頭冷,我去就行了。”說著把被子幫何小西掖好。
買了菜回來,圍上何小西的小碎花圍裙,戴上套袖,開始準備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