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我與師兄二三事.中...)(1 / 2)

當常寧說要自行運功療傷時, 蔡昭衷心希望他就此閉關,就算不像傳奇故事裡那樣閉門不出三五年,也至少來個七七四十九或九九八十一天。

誰知常大公子不走尋常路, 閉關閉的毫無規律――

頭天他躲在屋內運功了一上午, 下午就溜達出門, 先是藥廬後是雙蓮花池宮。

次日閉關了一整日, 然後當天夜裡就打著燈籠摸去外門尋仇了。

第三日起他一氣閉關了兩日半, 用完午飯人又不見了。

“常大俠這自創的到底什麼心法,哪有不上不下閉關兩天半的。”蔡昭叉腰站在院中仰天質問, “這人也是,一出關就跑的人影不見,後頭放條狼狗都攆不上啊!”這幾天她自己也忙著練功, 哪能無時無刻蹲在常寧門前啊。

翡翠疾步過來回稟:“到處都找過了, 常公子不在清靜齋。”

“你們就不能將他看牢些麼?”蔡昭歎息。

芙蓉十分委屈:“公子輕功身法好的很, 眼前一閃他人就不見了, 我們有什麼法子。”

蔡昭無奈:“算了,不去管他了,外頭瘋夠了自己會回來的。翡翠你還接著給他熬補氣湯和清毒湯。我適才看見山下往大廚房送去好幾筐櫻桃, 芙蓉你去要些來, 晚上給那家夥再加一道糖澆櫻桃,他愛吃。”

二婢應聲。

蔡昭揉揉腦門,她現在覺得防備常寧出去發瘋比防備彆人欺侮他難上十倍。仔細想想, 其實她與常寧不過是四五杆子才能打到的關係,這個大|麻煩還是趕緊推出去的好。

想到這裡,蔡昭一拍手掌, 正色道:“今日中午師父要回萬水千山崖了,為人弟子的, 我很應該親去迎接。”

芙蓉慢了一拍,翡翠已經語氣平靜的誇起來:“哇,小小姐真是尊師重道,孝敬懂禮。”一邊還啪啪鼓掌,芙蓉趕緊跟上,一模一樣誇獎拍手,一模一樣的情緒毫無波動。

蔡昭不滿:“就是給戲班做托的假看客,也比你倆歡呼的真心實意。”

翡翠:“做上十幾年的托了,哪還有那麼多真心實意啊。”

芙蓉:“小小姐差不多就成了,我倆將來還要嫁人呢,彆把真心實意都用完了。”

蔡昭悲憤:“……”我不和你們玩了!

灰頭土臉的來到萬水千山崖前,恰好見到戚雲柯與曾大樓風塵仆仆的下了鐵鏈索,蔡昭左看看右看看,發現居然來接戚雲柯的隻有三個人,冷峻寡言的宋鬱之,不停搓手的樊興家,還有兩手空空的自己。場麵怎一個淒涼清冷可說,蔡昭覺得自己出穀去買隻烤鴨回來加菜,受到的迎接都比這熱烈。

更淒涼的是,三個前來迎接的弟子中倒有兩個是為了常寧。

樊興家一看見戚雲柯,高興的撲上去就報告大前天夜裡常寧的‘豐功偉績’,倒沒偏向任何一方,隻不過重點是‘常大公子法力無邊,他才疏學淺,實在管不了’。

曾大樓皺眉道:“常寧的性情也未免太過乖戾冷僻了,縱是之前受過欺侮,也不至於手段如此暴烈。”

戚雲柯倒無所謂,擺擺手:“常寧脾氣本就不好,這我早就知道了。再說冤有頭債有主,身為宗門弟子不好好修行養性偏要跟著淩波瞎胡鬨。你以為他們隻欺侮常寧這樣來投奔的親友子弟麼,當年我在外門做弟子時,又窮修為又低,沒少吃這等心術不正之人的苦頭。”

曾大樓隻好道:“興家,常寧再有不妥你還是得多加勸導,萬萬不能叫宗門生亂。”

“大師兄自己勸過常世兄麼?”宋鬱之忽然開口,“我與常寧從來說不上三句話,大師兄又何必為難五師弟。”

樊興家感激的望向宋鬱之,蔡昭頗有幾分意外,她還以為宋鬱之這種天之驕子必然是目下無塵,誰都不放在眼裡呢。

曾大樓搖搖頭:“行吧,我自己來。”

然後輪到蔡昭。她乾脆多了,直接道:“師父,五師兄的話您也聽見了,既然常寧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我也該搬回椿齡小築了。”

戚雲柯嗬嗬笑道:“行啊,既然常寧已能護衛自己,昭昭就住的自在些吧。”

蔡昭歡呼一聲,大叫師父英明。

曾大樓再度皺眉,似乎並不樂見蔡昭搬家,誰知不等他開口,宋鬱之罕見的迅速插言:“接下來這幾日都是天氣晴朗,很適宜搬家。不過昨日下過一場大雨,我待會兒派人先去椿齡小築驅除潮氣,明日師妹就能搬了。”

其實蔡昭想過幾天再搬的,跑的太快她怕常寧發瘋,不過既然宋鬱之這麼客氣了,她也恭敬不如從命了,“呃……多謝三師兄。”

諸事說定,宋鬱之先行離開,也不知是不是立刻派人去給椿齡小築驅潮氣。蔡昭不禁感歎,宋鬱之真是麵冷心熱的好師兄啊。

接著,戚雲柯讓曾大樓回去歇息:“你自小就體弱畏高,每回從山下上來就要病一場,這幾日你跟著我累的不輕,趕緊回去休息,彆跟以前似的一病就好小半個月。”

其後,樊興家也跟著一道走了,大約是要向曾大樓交接宗門庶務。

蔡昭笑送他們離去,轉頭就問:“伯……哦師父,這趟你們下山遇到不好的事了麼。”

“被你看出來了。”戚雲柯苦笑,“原本我隻是下山去接應你爹的消息,誰知山下的弟子告訴我,之前我派去護送各門各派的人手至今未回。”

“啊。”蔡昭茫然,“他們去哪兒了?抽空去溜達玩耍了麼。”

戚雲柯被逗笑了,隨即歎息:“再等兩三天吧,如若還沒消息,我就得再派人去查探了。”

雖然蔡昭不諳江湖中事,此刻也不由得擔起心來。

戚雲柯安慰小徒弟:“小孩兒家的彆皺這麼深的眉頭,就算天塌下來也輪不到你來頂,你隻管開開心心過日子就行了。哦對了,常寧真的無恙了麼?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行了,你回去玩罷,師父去外門找你李師伯去。”

達成心願,蔡昭心滿意足,從山崖邊摘了兩支長長的茅草,蹦蹦跳跳甩著茅草回去,一路往前,經過一處被遮住的山崖時,她猛的停住腳步。

然後,慢慢的後退,慢慢的轉頭,慢慢的定神凝視――

“常寧!你在做什麼~!”蔡昭尖聲大叫,叫聲足夠嚇死雷秀明所有的小鴨子。

站在山崖邊的高挑青年轉回頭,漆黑的長發飄飛如絲緞。

他略略吃驚:“昭昭怎麼摸到這裡來的?”

蔡昭三兩步上前,指著趴在山崖邊痛哭流涕之人,再一次質問:“你在做什麼!咦?你…你是…”她忽發覺趴在山崖邊這人很是眼熟。

這尖窄的腦門,這歪斜的下巴,這一大一小的兩隻三角眼――這這這,這不是那日暮微宮中跟著戚淩波一起欺侮常寧的人之一麼?

那日戚淩波身後有幾個人來著?對了,歪瓜裂棗尖嘴猴腮,一共四個人。

蔡昭靈光一閃,連忙站到山崖邊往下張望,果然看見剩下的三人都可憐兮兮的掛在下方山崖壁上,隨時都可能墜落至無底深淵。

萬水千山崖的石壁經過數百年淩厲罡風的吹拂,已變得十分平整,甚少突兀,是以攀爬石壁尤其艱難。這三人由遠及近的掛在下方,手腳根本無處可借力,唯有一條細弱可憐的麻繩將他們四人串起來。

麻繩在寒風中抖動,仿佛隻要一拉就要斷了。

除了已經趴在山崖邊上的歪瓜,還有三人在極度驚恐之下已經放聲大哭,涕淚縱橫,苦苦哀求常寧將他們拉上來。

此情此景,蔡昭眼前一黑,差點滑倒。

“你還不快把他們拉上來!”她尖叫的活像看見了蔡小胖在逛青樓。

常寧哦了一聲,慢吞吞的提起麻繩拉人上來;也不知他如何運的勁道,墜了三人體重的細弱麻繩,居然愣是沒斷。

蔡昭用力搖晃常寧的胳膊――其實她想搖晃肩膀和脖子來著但是常寧個子太高她夠不著――氣急敗壞的大喊起來:

“你瘋了麼瘋了麼是不是瘋了!這是萬水千山崖下麵是無底深淵萬一掉下去連屍首都撈不回來啊!他們得罪過你不錯,但罪不至死吧!你是不是練功練糊塗了難道還真要他們的性命麼啊啊啊啊!”

常寧理了理衣袖,毫不在意道:“若真掉下去了,就說他們熬不住修行之苦逃下山去好了,反正也沒有屍首……”看見眼前的女孩頭發都快豎起來了,他又微笑的解釋,“昭昭彆擔心,我怎會要他們的性命,你誤會我了。”

“我誤會你了?”蔡昭大口喘氣,“好,那你倒是告訴我,你在這兒做什麼?!”

常寧踢了踢最前頭那人:“阿瓜聽見沒,趕緊說一說,我有意害你們的性命麼?”

那人因為最早爬上來此刻已經定住了心神,恍惚間脫口道:“我不叫阿瓜……”

“不,你就叫阿瓜。”常寧冷冷的,眼神冷戾。

阿瓜觸及常寧毒戾的眼神,燙著火般忙道:“對對,我就叫阿瓜!蔡師姐,常師兄絕對沒有在害我們的性命!”

蔡昭都被氣笑了:“好,那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阿瓜頭暈腦脹:“我我,我們…我們在…”

“說呀,你們在做什麼?”常寧笑吟吟的。

阿瓜在憋死自己之前終於想到了理由:“我,我們四個一時貪玩想看看崖底究竟是什麼情形,於是懸著繩索下去了,誰知下去容易上來難,多虧了常…常師兄將我們拉了上來。常師兄對我們有救命之恩啊!”

常寧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昭昭師妹,你聽見了麼?”

蔡昭:“……”

另外三個聽見這些也反應過來,此起彼伏叫嚷著――

“常師兄不計前嫌,冒險救我們脫離險境,簡直大仁大義啊。”

“嗚嗚嗚,以後常師兄就是我再生父母,我要為常師兄立長生牌位,嗚嗚嗚嗚……”

“像常師兄這樣的仁義的君子,簡直是我正道的中流砥柱!我以前就是個畜生,不,簡直畜生不如,居然敢對常師兄不敬!”最後一人唯恐氣氛不夠,還啪啪自己打起嘴巴來。

蔡昭繃著臉,忽然一言不發的扭頭就走。

常寧連忙追上去,將頭歪到女孩肩上,微笑道:“好了好了,昭昭彆生氣了,我就是因為想到了你的話,才沒把他們真扔下去啊。”

蔡昭忽然泄氣,覺得生活真是艱難。離家遠行來拜師就夠慘的了,結果老天還給她配備一個不是正在惹事就是即將去惹事的常寧。

她停住腳步,站在一座丘壑上方的木橋上:“你真的要適可而止了。我姑姑說過,天底下最可悲之事,就是受害者因報仇太過,反成了眾矢之的,受萬人指責唾罵。”

常寧點點頭:“我知道,他們是最後四名外門弟子,也沒彆人了。”

“你知道就好,趕緊收斂起來。師父已經上山了,等他從外門李師伯處回來,戚淩波肯定要向師父告狀的,你仔細自己的皮吧!”

常寧微不可查的動了下長睫,“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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