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下兵伐城.中...)(2 / 2)

慕清晏自己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人,然而聽到這裡也不禁毛骨悚然。

他冷笑道:“塗山大戰後,我教群龍無首,蔡平殊一身神功儘廢,隻有尹岱坐享其成。好好好,好一番算計,好一段陽謀,青蓮夫人果然心機深遠,常人殊不可及――既然她如此神機妙算,怎麼算不到親爹慘死呢。”

“母親一直勸外祖父不要貪圖蔡女俠的功績。”宋鬱之微微搖頭,“聶恒城既死,蔡女俠身廢,周老莊主時日無多,外祖父作為正道首宗的宗主,已無人掣肘,本就是天下第一人。有沒有誅殺聶恒城的功勞,都不損其威勢,何必貪圖那虛名。”

他長歎一聲:“可惜,外祖父不肯聽母親的。慶功大宴後,魔教一直無聲無息,連母親也鬆了戒備,這才有了外祖父遇襲慘死之事。”

慕清晏目色幽暗,一言不發。

心中卻想,幸虧尹岱貪天之功,尹青蓮乍聞父親慘死,大慟之下小產,加之操勞過度,導致數年後早逝,倒給本教除了一名大敵。否則以尹青蓮滿腹的陰謀詭計,尹岱的權勢滔天,聶磁魯不到自己成年,就把離教的全副家底都輸了出去。

他微笑道:“真該讓昭昭來聽聽宋少俠這番話,讓她知道知道令堂如何在背後算計蔡女俠,不知她還會不會待你親厚一如既往。”――他已打定主意,待會兒轉頭就去跟蔡昭傳話。

宋鬱之正麵看向慕清晏:“說不說都行,反正我也不讚成母親的行事。”

他道:“母親窺破了天下之勢,可惜沒用在正途上。我欽佩母親目光如炬,料人先機,卻並不讚同她的做法。”

慕清晏嗤笑:“令堂美中不足,看來宋少俠是儘得令堂真傳,青出於藍了!。”

宋鬱之再度低頭,緩緩擦劍,“我雖然聽了母親許多教誨,可惜之前並未放在心上。不然也不會落到今日這步田地,成了半個廢人。”

“宗門遇襲那日,是我急切了。我一聽到報信的哨聲就不假思索的分兵抗敵,卻沒想到以萬水千山崖的鐵索機關,就算有人闖入宗門,人數也不會能有多少。”

“我倉促下令,正中了敵手詭計,若不是昭昭師妹及時趕到,我恐怕傷的比如今更重。反倒是少君,沉著思慮,冷靜應對,我不如少君多矣,活該我有如今之劫。”

聽了這番誇獎,慕清晏沒有半分喜悅,他把玩著一隻精致的小茶碗,“東拉西扯了半日,然而這與今日,與我等,有何乾係。宋少俠重傷之後,鎮日多想,這是想出病來了吧。”

宋鬱之放下白虹劍,定定的看著對方:“那我就說說今日,說說我等。”

“正如當初母親一眼看出周莊主與蔡女俠的姻緣成不了,慕少君睿智猶勝家母,難道看不出如今你與昭昭師妹之間的‘勢’?”

“少君生來就是魔教中人,昭昭師妹卻屬北宸六派――父母慈愛,尊長疼惜,手足和睦,她眷戀良多。”

喀喇一聲響起,茶杯片片碎裂,慕清晏緩緩鬆開手,掌心微有幾縷淡紅。

他抬頭,眼底冷光大盛:“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我說宋少俠怎得閒情逸致與我這大魔頭扯往事!我跟昭昭的事,也輪得到你這個廢物指手畫腳!”

宋鬱之再遲鈍,也感覺到慕清晏周身散發的殺氣。

他抬頭正視,“慕少君放心,我不會對昭昭多說一句,多行一事。雖然昭昭不肯細說她那日下山後的經曆,但我想少君定然沒少出力涉險。昭昭對少君的情分,毋庸置疑,旁人說什麼都沒用。”

“不過,家母說過一句話,恁是如何情深似海,都敵不過世間之‘勢’。我這趟陪昭昭前來,就是讓她自己看清楚。”

慕清晏心中暴戾之氣漸起:“若我們能克服萬難呢!”

“若你們真能克服萬難,那就是姻緣天定,無人能撼動。”宋鬱之正色道,“我說過了,我欽佩母親的聰慧,但並不讚成她的做法。所以少君儘可放心,我絕不會從中作梗。”

這話說的好聽,慕清晏卻愈發煩躁。

他倏然起身,背向而站,從他微微起伏的肩頭,可見他心境。

宋鬱之又道:“其實家父與家母的婚期曾經延後半年,少君可知道?”

慕清晏:“誰有空理你家那些陳芝麻爛穀子。”他當然知道。

宋鬱之不急不躁,悠悠道:“我雖鄙陋,但也知道少君的手段。遊王唐柳外加上官浩男這幾個人,少君怕是將人家奶娘家裡下了幾口豬崽子都查清楚了,才敢收為己用的吧。我們北宸六派的事,少君必定更加巨細靡遺。”

“當年家父心中另有所愛,是以遍尋借口,推托婚期許久。然而母親從未責備父親半句,甚至不許外祖父前去廣天門責問。”

“因為她知道,父親與那女子心性迥異,誌向南轅北轍。待父親碰了一頭包後回來,自然對母親愈發敬重歉疚,婚後再無半點違逆。”

慕清晏回身冷笑:“行,等戚淩波在外碰了一頭包回來,必然也對宋少俠愈發敬重歉疚,我先祝宋少俠婚姻順遂了。”到時他一定送頂大大的綠帽子過去!

宋鬱之靜靜的看他:“你知道我的意思。”

慕清晏連連冷笑:“你是不是忘了昭昭還有一位未婚夫,還輪不到你呢。”

宋鬱之雙眉一軒,傲然道:“少君從未將周玉麒放在眼裡,在下不才,哪怕隻剩半副功力,也不見得會遜色於周師弟。”

“不必再說了。”慕清晏不欲再言,轉身就要出門,“等過幾日下了這最後一城,我再與好好請教宋少俠……”

“君不聞,下兵伐城……”宋鬱之起身,“上兵伐謀。”

慕清晏倏然轉身,冷聲道:“你什麼意思!”

“少君多慮了,在下隻是勸誡少君小心聶吹陌鄧恪!彼斡糝抱拳送客,禮數周到。

素衣冷峻的青年站在門口微微而笑,俊美飛眼,高傲耀眼至極。

直到此刻,這些日子以來溫厚正直的宋師兄才露出真麵目。

慕清晏殺心已起,短促的冷冷一笑,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