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地宮千年.中...)(1 / 2)

慕清晏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 再看看站在廳堂中央興奮的女孩,“你是瞎了還是不會數數,這裡明明有六麵牆。”

他指向周圍, 這間大廳的牆壁是由五麵同樣巨大的頂天石壁圍成, 每麵石壁上都刻有古老繁複的壁畫, 石壁外側則是三尺厚的精鑄鐵壁。這五麵石壁中有兩麵略略向外, 使得這兩麵石壁之間留出一個數尺寬的縫隙。

而這道縫隙之間, 齊平兩側鐵壁焊連的就是他們適才進來的那麵狹窄的鐵壁。

五麵石壁加一麵鐵壁,正好六麵。

“你才是瞎!”蔡昭轉頭, “你過來看看,過來過來……”她雙手拉住慕清晏的左手,興衝衝的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之前我不敢說, 因為金鐵之物不如木石容易判斷年份, 現下我敢斷定, 這麵鐵壁與整座地宮不是同時建造的。”蔡昭拉慕清晏站到他們進來的那道鐵壁裂縫前, 這時,外麵的箭雨已經停止了,隻在通道牆壁與地麵上留下許多短短的箭尾。

慕清晏低頭細看, 發現被他撕裂的那麵鐵壁隻有數寸厚, 與對麵剛剛被他拍裂的對麵鐵壁大相徑庭;鑄造技藝也不夠精細,致使鐵色微微發灰,而非整座玄鐵地宮一般的深黑色。

正如蔡昭所說, 這間大廳的確是個被五麵石壁圍起來的五邊形,而他們進來的這麵鐵壁是後人另行添加上去的。

“不但這麵鐵壁與地宮不是同時建造的,這五麵石壁也不是。”蔡昭環視五麵石壁, 指指點點,“你看這石頭紋路, 還有上頭的刻痕,雕琢這五麵石壁少說是兩百年前的事了。你們魔教也是兩百年前所立,而這地宮是你們第五代教主所建,就算前四代教主命短些,也得幾十年才能輪到第五代吧……”

“一百三十年。”慕清晏忽道。

蔡昭:“?”

慕清晏道:“慕東烈教主繼位是在一百三十多年前,十五年後,也就是一百二十年前左右棄位出走,再無音訊。”

聽到這個年份,蔡昭略略一怔,一縷思緒飛快穿過腦海,她不及抓住就消失不見了。

“在位十五年,棄位出走……”她喃喃自語,忽問,“他究竟是為何要建造這座地宮?就算當時你們魔教家大業大烈火烹油,他也不會無緣無故下這麼宏大的手筆吧。”

慕清晏凝神蹙眉,“其實我從剛才就有一個奇特的念頭。慕東烈教主建造這座地宮,仿佛是為了隱藏什麼東西。”

“藏東西?”蔡昭抬頭望著周遭石壁,“若那地圖沒騙人,這五麵石壁就是地宮的中心了,難道他是為了隱藏這五麵石壁?”

“不像。”慕清晏搖頭,“如你所言,這件廳堂本是五麵一般大小的石壁圍成,其間特意留了道數尺寬的空隙允人進入。如此作為,看著不像要隱藏這五麵石壁。”

蔡昭:“難道這裡真的留下寶藏了?”

慕清晏:“慕東烈教主有沒有留下寶藏我不知道,但外麵的那些死屍定然是相信這裡有寶藏的。”

兩人毫無頭緒,最後蔡昭長歎一聲,靠著石壁一下坐倒,“來,請少君說說貴教這位慕東烈教主是何許人也吧。”

慕清晏挨著女孩也坐下去,閒適的舒展修長的四肢,“慕東烈教主是本教建教以來最雄圖偉略的教主,差一口氣就能吞並北宸六派一統天下了――至少史載如此。”

“這你說過了,說點彆的吧。”作為‘差點被吞並’的北宸六派弟子,蔡昭口氣發酸。

慕清晏想了想,道:“慕東烈教主繼位時,才十二三歲。”

“啊?!”蔡昭大是意外,她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對了,你之前跟我說過,你教最早開始收養義子,用來輔佐才能欠缺的親生兒子的,是第三代教主。而慕東烈是第五代教主,所以他的父親就是……”

“對,慕東烈教主的父親就是第四代教主慕華寧,一位才能欠缺的慕氏獨生子。”慕清晏承認的很乾脆。

隔著一百三十年時光鴻溝,當年的慕氏與此刻的慕氏竟有許多相似之處――幼年的慕清晏在翻閱離教史冊時常常這麼想。

與慕清晏的曾祖父一樣,第三代教主慕晟也是個寬容仁厚之人,以至於對獨生子無法嚴厲管教,將慕華寧養的多愁善感,孱弱優柔。而當時的北宸六派剛分完家,自立門戶不過十來年,聲勢如日中天,對死對頭離教虎視眈眈。

慕晟深知不能將教權大任托付給柔弱的兒子,於是開啟了養子製度。

而第一任養子也與聶恒城一樣,是個英明果決文武雙修的絕世俊才,上能幫助養父震懾教眾,下能將離教打理的井井有條好生興旺。

於是,同樣的,與慕清晏的曾祖父一樣,慕晟教主對養子欣慰之餘不免生出隱隱憂慮。但是他的運氣不錯,兒子兒媳雖是一般的無用,長孫卻是一名虎虎生威的驍悍少年,小小年紀已是頭角崢嶸。

這位少年就是慕東烈的兄長慕東旭。

慕晟過世後,他的養子果然權勢日長,慕華寧雖有教主之名,教權卻全在養兄弟手中,一乾忠心的老臣憂心忡忡之際,隻盼少教主慕東旭快快長大,好儘早接過教主之位。

誰知,就在慕東旭年滿十八歲前的一個月,他忽然意外墜崖而死了。

“真是意外嗎?不會是那養子暗中下的手吧。”不能怪蔡昭一腦門子陰謀論,這段日子她已經聽了太多聶恒城當年的騷操作了。

慕清晏:“史冊上說過此事,慕東烈教主日後曾反複查探,慕東旭之死的確事出意外,與那養子無關。”

慕華寧乍聞長子之死,立刻口吐鮮血昏死過去,醒來也隻剩半條命了。

而在他身邊的,是隻有十二三歲的次子慕東烈,以及慕東旭那尚在牙牙學語的幼兒慕嵩,還是個出身微賤的妾侍所出。

如此情形,養子一係的擁躉立刻活躍起來,他們四處串聯,爭相呼告,明裡暗裡鼓吹慕華寧應當效仿古代明主堯舜的舉措,將教主之位禪讓給年富力強又功勳累累的養兄弟。

慕華寧還真動搖了。

可惜,他們遇上的不是慕清晏那淡泊無欲的父親,而是陰鷙雄猜冠絕天下的慕東烈。

當素來沉默孤僻的次子提出要代替長兄繼承教主之位時,慕晟都覺得是笑話,還勸慰小兒子彆著急,老父親還能再撐一撐。

慕東烈沒有多費唇舌勸服父親,他一聲不響的退了出去。

次日,正當一眾長老護法與養子等教中大佬在慕晟病床前扯皮時,半身染血的冷漠少年提著兩顆人頭進來。他將包袱一抖,兩顆頭顱滾落眾人腳邊,正是養子身邊叫囂禪讓聲音最大的兩位心腹,亦是七星長老中的兩位。

“他一人殺了兩位長老?才十二三歲!”蔡昭大驚,“是不是當時的七星長老本事不大啊。”

慕清晏沒好氣的戳了下她的腦門。

當時慕晟的病床前立刻亂成一團。

誰也沒想到,小小年紀的慕東烈修為已然如此驚人,而且全然無人知曉。

按照離教教規,教眾不可自相殘殺,哪怕有叛教行徑或觸犯了教規,也需得到令旨才能動手,不可自行誅殺。

闔教上下,隻有一人可以例外,就是教主本人。

如今,慕東烈無緣無故殺死了兩名七星長老,擺在慕晟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麼按照教規來懲處小兒子,要麼提前傳位給他。

慕晟當然選擇了後者。

“那位養子就這麼認命了?”蔡昭有點不敢置信。

慕清晏神情複雜:“從後來的記載來看,那位養子並非存心謀權之人。在慕東烈教主掌權初期,兩人雖有爭執,但也是事事為公。等到後來,他更是忠心耿耿,不知多少次為慕東烈教主衝鋒陷陣死而後已。”

蔡昭頗是感慨:“唉,所以說嘛,野心都養出來的。要是令尊也跟慕東烈教主一樣,說不定聶恒城……”她搖搖頭,“不對,聶老狗從你祖父沒成婚時就開始算計他了,決計包藏禍心很久了。”

慕清晏沒有說話,心中流過些許不易察覺的微妙情緒。

蔡昭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抬頭道:“就沒人懷疑慕東烈教主可能為了搶奪教主之位,謀害了自己的兄長?”

慕清晏搖頭:“起初的確有這樣的風言風語,但後來慕東烈教主說退位就退位,拋下滔天權勢與教主之位說走就走,顯然不是貪戀權位之人。”

蔡昭想了想:“他一走了之後,繼任教主的就是他兄長之子了吧。”

慕清晏:“不錯,正是第六任教主慕嵩。他繼位時才十七歲,好在他叔父留下的心腹俱是忠勇之輩,教中並未出亂子。慕嵩教主對慕東烈教主極是敬愛,孺慕之情堪比父子。”

“看出來了。”蔡昭笑出聲,“他將慕東烈教主的得位經過記載的跌宕起伏,栩栩如生,堪比市麵上最紅火的話本子了。”

慕清晏也笑了,“這倒是真的。我讀史冊時,其餘教主再有豐功偉績,也是寥寥數語,隻求記載明確就行了。隻慕東烈教主的生平事跡,那是事無巨細,歌之頌之,字裡行間都是敬仰愛戴之情。這也難怪,慕嵩教主是畢竟是叔父親自撫養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