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117章(1 / 2)

慌亂了一整夜, 天色終於蒙蒙亮了,紫木匣子裡的東西都被取了出來,鋪了一桌。

“……是這對鐲子不錯。”寧小楓拿著那對翡翠鐲子越看眼眶越紅, “平殊姐姐向來不愛佩戴那些叮叮當當的, 不知為何特彆喜歡這對鐲子, 哪怕不套在腕子上也要用絲絹細細包好,放在懷中。”

她放下鐲子, 與那珠花一起放進木匣, 輕歎道, “想來和那珠花玉簪一樣, 是那賊子所贈的吧。”

這時蔡平春也看完了那塊一角繡有一個‘揚’字的染血絹帕,默默折疊好放回木匣中——某次姐姐負傷而回, 雖是滿身血跡, 臉上卻笑意盈盈, 問她就答道‘賊人已儘除’。他記得,當時蔡平春胳膊就包紮著這塊絹帕。

最後, 桌上還剩下那束頭發與一張燙金大紅婚書。

婚書上寫的是訂婚誓詞,除卻正文中的兩情相悅之詞, 最後言道‘待星月安寧人間太平之後, 即行完婚’,上麵的書法與那珠花上的刻字一般張揚清瘦, 隻落款中的‘蔡平殊’三個字是他們熟悉的女子筆跡。

緊緊纏繞在一起的頭發, 一股是蔡平殊微微帶有亞麻色的細柔秀發,另一股頭發漆黑濃烈到隱隱透著墨藍之意——慕清晏就有這樣一頭鴉羽般的長發。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周致臻坐在窗邊發怔,自從戚雲柯將他扶進來後, 他就一直保持這樣的坐姿。

戚雲柯在旁低聲道:“致臻大哥,平殊不是有意瞞你的。那人…姓慕的狗賊初看時,真是人模狗樣的!修為高深,性情灑脫,多重的傷都不當一回事。無論平殊突發奇想要去哪兒,那人水裡火裡都願相隨。彆說平殊妹子,連我都覺得這人值得結交。唉,誰知道…!”

“你算了吧,二十年前你比如今還一根筋,誰人在你眼裡不是好人。”寧小楓嘟囔道,“尹岱勉勵了你幾句,你就當他天神一般敬佩的五體投地,尹素蓮多瞟你幾眼,你就當她是天仙了——你看的出誰的為人啊你!”

戚雲柯漲紅了臉:“就算如此,平殊和那慕姓狗賊的事,我也一句沒對師父和素蓮說啊!”

蔡平春歎道:“我倒盼著戚大哥你當年口風沒那麼緊了。”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周致臻忽然開口,“眼下怎麼辦?”

此言一出,屋內其餘三人俱是一靜。

寧小楓與丈夫對視一眼,試探道:“慕清晏並不是那狗賊的兒子呀……”

“不是兒子,但是侄子。”周致臻冷冷道,“而且是慕氏如今僅剩的後人了。雖說這幾十年是聶恒城叔侄當權,但之前一百多年姓慕手中也沒少沾北宸子弟的血!”

戚雲柯一拍大腿,“不錯,除了這小子也好,免得他一天天的來勾引昭昭!”

寧小楓忍不住道:“你覺得除了慕清晏後昭昭就會收心?然後嫁人生子,安耽一生?”

戚雲柯一啞,“那怎麼辦?留著他,讓他繼續偷雞摸狗來找昭昭?小春你也說句話啊。”

蔡平春默了片刻,才道:“我想起過去那些年間,姐姐纏綿病榻嘔血痛楚時的樣子,如今我才知道她原本不會這樣的。”

寧小楓捏緊了裙擺,眼中露出怨恨之色,戚雲柯恨恨錘拳。

周致臻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平殊不能白死。便是引的魔教教眾群起報複,我也認了!”

*

清晨安靜的庭院中,兩位掌門緩緩散步。

“活捉慕清晏我們也有份,為何他們商量事情不讓我們在場!”楊鶴影忿忿道,“宋大哥你怎麼也乖乖出來了,吭都不吭一聲!”

宋時俊悠然道:“不在場好,不參與更好。聰明人要做聰明事……唉,之前我也是糊塗了,如今抓了個燙手的山芋,不知如何了結。”

楊鶴影疑惑:“你什麼意思,什麼燙手的山芋?”

宋時俊:“老楊啊,我們與魔教已經太平十幾年了,你真的想再啟戰端?”

楊鶴影摸著光禿禿的下巴,不吭聲了。

“姓慕的小子繼位才多久,說實話,咱們跟他真論不上恩怨。”宋時俊歎道,“我們若殺了他,千千萬的魔教教眾能咽下這口氣?那□□起來可是什麼陰私鬼祟的伎倆都不顧忌的。老楊你那嬌妻愛子,還有新養的八個外室,都不想要了?”

楊鶴影怫然:“什麼八個外室,兩個,才兩個!”

“不要緊。”宋時俊擺擺手,“可若就這麼放了他,豈不顯得咱們北宸忌憚了魔教,咱們的臉又往哪兒放?唉,所以說這是個燙手的山芋啊。”

“依你的意思,之前就不該抓那姓慕的?”楊鶴影問道。

“是呀,之前我也是一時腦熱。”宋時俊道,“戚雲柯周致臻和蔡家兩口子,那是心心念念要給蔡平殊報仇,老楊你難道也要為她報仇?唉,我們倆摻和什麼啊。”

他一麵歎氣,一麵背負著兩手往前走去。

望著宋時俊走開的背影,楊鶴影露出一抹陰狠的神色,輕輕自言自語道:“哼,戚雲柯老實,周致臻溫吞,裘元峰鞭長莫及,聶恒城死後就數你們宋家占的便宜最大。這十幾年來,廣天門將周遭一帶的魔教勢力鯨吞蠶食,吃了個飽,如今當然不想折騰了,不過彆人且餓著呢!哼哼,走著瞧!”

*

太初觀地牢中最裡側的一間。

宋鬱之巍然守在鐵柵欄前,一步不肯挪開,他身前站了四名廣天門弟子與丁卓等青闕宗弟子,對麵是滿麵怨恨的李元敏等太初觀弟子。

兩邊俱是拔劍出鞘。

“你們讓開!”李元敏怒道,“我要為掌門師兄報仇!”

宋鬱之道:“請李師叔冷靜下來,當日之事大家都清楚了。王掌門是被人從牆外透劍刺死,當時慕清晏正在正麵逼問王掌門,凶手肯定不是他。”

李元敏吼道:“這是障眼法,牆外刺劍之人肯定也是魔教的!”

“是或不是,該由師父他們商議決定。”宋鬱之道。

李元敏咬牙道:“我也不要他的命,斬他一手一足,留著性命,就成了吧!”

宋鬱之依舊臉色冷峻,不退一步:“我說了,一切要等師父他們商議完畢。”

李元敏悲憤大笑:“總之你們就是不肯讓開了?這是欺負我們太初觀無人啊,好好好,今日我們就拚個死活!”

“李元敏你有完沒完,王元敬乾的那點醜事打量誰不知道呢!”丁卓不耐煩的罵了出來,“師父他們為了保住太初觀的名聲,下令我們幾個守口如瓶。我們不說,你就當沒人知道啦?!你若再來糾纏,當心我跑出去,將整件事原原本本的當街喊出來!”

“你…你竟敢?!”李元敏氣堵聲噎,滿腔悲憤。

——即便所有人將前因後果一句句分析給他聽,他依舊不能相信待將自己撫養長大的師兄會是那樣卑劣不堪之人。他無法辯駁,隻能將一腔怒氣出到旁處去。

宋鬱之上前一步:“李師叔,我知道王掌門平素溫和仁厚,待你更是如兄如父,誰不說他是好人。但好人也會做錯事,好人也會行差踏錯。李師叔,你回去吧。”

李元敏抹了一把淚,低頭擰身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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