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2 / 2)

這麼些時日,江梓念一直都在躲避這白鴻卿,直到這個時候,江梓念再認真地看著白鴻卿,他才發現,這人竟是瘦削了許多。

不過短短十日,他麵上卻越發慘白了,嘴唇不見一絲的血色。臉頰亦是瘦得微微陷下去。

他那般喜潔之人,此刻衣裳卻有些淩亂,月白色的衣裳上還有些許的汙痕。

幾縷淩亂的碎發從他額邊垂下,他整個人看上去狼狽極了。

江梓念看著他,想起這人之前向來是宛如皎月明珠一般人物,他隻覺得心中不由得一緊,竟是帶了些令人窒息的澀然。

想起這些日子自己對他的冷眼。

他囁嚅了下嘴唇,喉嚨裡微微一緊。

他道:“你竟..修為大跌至此。”

“....連辟穀期都沒有麼?”

辟穀期過後,便是半仙,無需食用五穀,亦不會饑餓。

白鴻卿如今修為跌至最低,已然和尋常凡人近乎相同了。

這些日子,白鴻卿從未與江梓念談論過這方麵的事情,江梓念隻是看到他受了傷,隱隱察覺他傷得應當不輕,卻並不知道他竟傷到了此等地步。

亦不知,他們如今竟艱難到了這般地步。

白鴻卿竟要靠吃草根飽腹。

有那麼一瞬間,江梓念以為自己回到了幾百年前。

這個坐在灶前的人是幾百年前的那個白衣少年。

他是最疼愛他的哥哥。

就算,如今兩人境況已然如此艱難,他已然不得不吃起這等東西裹腹,但是他卻什麼也不會對江梓念說。

他給他的或許不過是幾個果子、幾塊芋頭,但是,那已然是他能給的全部了。

他將最好的給江梓念,自己卻在這角落裡默默嚼草根。

窗外的微光撒在他身上。

白鴻卿的唇卻忽而抿了抿。

他漆黑的眼眸中,透不進一絲的微光,他看著江梓念,眼眸中卻不見什麼感情,隻是一望無際的深淵與冰冷。

他看著江梓念,沒有笑。

幾百年前的那個時候,白鴻卿總會對著白梓微笑。

是十分溫柔的笑。

他會去那白家禁地給白梓摘懸崖上最高最豔麗的一朵鳳尾罌。

他會在在夏天為了怕蚊子叮咬弟弟便在自己身上塗藥膏吸引蚊子。

他可以為了白梓拋棄自己心中的善良與原則,殺死無辜的巨獸。

那個白鴻卿,為白梓做了很多傻事。

但是,那個會對他溫柔微笑的白鴻卿卻再也回不來了。

如今,白鴻卿看著他,麵上卻隻剩下深深的陰暗與冰冷。

就連陽光也無法籠罩他的全身,他始終在陰暗之中。

不知怎麼的,江梓念忽而便覺得心中微微有些窒息。

是他,親手將那個白鴻卿扼殺在了過去。

是他,讓白鴻卿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江梓念看著白鴻卿,白鴻卿手中尚且拿著那束水草,見江梓念發現,他便也沒有過多的掩藏,反倒是直接將那水草拿了出來。

白鴻卿已久很久沒有這般狼狽了。

這一跌,他跌得太狠了。

從雲端摔落到了塵埃裡。

白鴻卿看了江梓念一會兒,他便垂下了眼眸,嚼了一口嘴裡的草根,他沒有說話。

半邊陰影將他籠罩在幽暗之中。

隻有些許陽光撒在他衣裳之上。

江梓念看著他,白鴻卿並未解釋什麼,江梓念也不知道要問什麼。

問他為何要這麼做?

明明兩人已然到了這般地步,江梓念始終以為白鴻卿對他不過是太過於偏執的占有欲。

他以為白鴻卿不會在乎他的生死,從始至終想要的不過是得到他,占有他。

那麼他如今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他又為何要這般將最好的吃食都給他?

為何每天一聲不吭,忍著他的冷眼也要讓他吃東西。

明明,他之前說過,他若是死在他手裡也挺好。

白鴻卿現在明明可以殺了他,這樣,他心中占有欲或許能得到稍稍的平息。

他為何不這樣做。

江梓念看著白鴻卿,他忽而想到,愛本身便是一種私欲,便是占有。

占有欲與愛欲,真的能完全分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