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1 / 2)

那時,江梓念位列真君, 最終也得了一塊仙牌, 入駐了第十重仙境。

但千百年來,他卻再也沒有見過紫微玉璣大帝。

斬去情絲之後,他冷心冷情, 心中再無雜念, 隻是一心苦修, 他不過兩千年便由金仙初期修煉至後期, 與帝仙也不過一臂之隔。

所有人都說他定會成為天界第六位帝仙。

明裡暗裡, 已然有許多人都在對江梓念諂媚討好。

或許,在某種程度上, 仙與人並無太大區彆。

這兩千年裡, 許多小仙想依附於他,漸漸地他亦成立了自己的門派。

他創立了自己的功法、招式, 他的那套天道的玄妙之法一時之間引起了天界上下的議論。

他變得不再那麼喜歡說話,反而越發沉默寡言, 在九幽之地九千年的磨練,以及在天界兩千年的修煉, 他離開大帝竟然已經有一萬年之久了。

他身上漸漸有了那些位高權重的神仙們共有的威嚴氣勢。

他若是微微一瞥眼,亦能引得萬千人膽寒不已。

他越是往後修進,便越發能領悟天道之玄奧精深, 亦越明白, 天道之無情, 天道之冷漠。

他漸漸明白了紫微玉璣大帝當年所做的一些事情。

大帝與天道一起維持三界秩序, 他當年責令他入九幽之地,此等做法雖然絕情,但卻是公允之舉。

他肆意修補玄明羅盤,鑄成大錯,因果輪回,天道必會懲罰,大帝那般懲罰他,也不過是順應天道。

玄明羅盤被肆意修複,這使得下界生靈塗炭,這般多的因果全部因他一人而起,這般多的殺孽亦全都要積攢於他一人身上。

或許,他必須在九幽之地承受九千年的天譴刑罰才可堪堪抵消。

江梓念潛心修煉,他如今已然能大致通曉天意,人人都說他必會成為天界第六位帝仙,但他為自己占卜的卦象卻十分凶險。

他撚指一算,隱約明白,他還有一劫未渡。

卦象之上說得甚是清楚,此劫之上他會有血光之災,殞身之禍。

這卦象凶險,萬千殺機之中,他用儘天眼窺探,卻也隻得見了一線生機。九死一生,那微弱的一線生機掩埋在重重疊疊的殺機之後,幾乎微不可見

這等卦象,幾乎已然給他宣判了死刑。

儘管如此,江梓念心中卻也無太多的焦急。

若命中當有此劫,他躲也躲不過,不如安心等它自來之。他心態頗好,修為至此,生死與他而言已然看淡。

在江梓念達至金仙巔峰,半隻腳已然步入帝仙修為之時,三界卻忽而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動亂。

就仿若一下子被打開了什麼災禍的開關。

魔神出世,三界之內血流成河,四處生靈塗炭。

天災**,眾生苦不堪言。

當即,天界召開了大會。

在那大會之上,江梓念這才終於看到了幾千年未見的紫微玉璣大帝。

時隔多年未見,大帝卻無絲毫變化。

這段時日,江梓念有時會聽到關於大帝與素瑤仙子的一些傳言。

大帝與素瑤仙子相敬如賓,近萬年來,恩愛如初。

江梓念聽到此話早已沒有什麼感覺。

隻是,有時候,他時常會想起在兩千年前的那一天,他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他渾身上下都臟兮兮地像個乞丐,他看著那雲端之上那恍若神明一般的兩人,在低喃細語,舉止親昵。

他隻能偷偷地看著他們消失如月光一般消失在他麵前。

他卻沒有勇氣上前與大帝相認。

那一刻他頭一次意識到了他的卑微和弱小。

他痛恨起這樣微不足道的自己來。

於是,他開始苦心修煉。

這一次,他再與大帝相見。

在這次的大會之上,五位帝仙自是被推舉著坐在上方,而紫微玉璣大帝身為五位帝仙之首,自然坐在最為尊貴的主位。

他身為十二真君之首,亦是被推崇坐在僅次於五帝仙的上位。

紫微玉璣大帝便在他抬眼可見的地方。

他那時才忽而意識到,他離他竟是這般地近。

這幾千年裡,他已然不再需要他仰望才能看見。

他隻需輕輕抬眼,便可觸碰到他。

成仙之路苦寂艱澀,他竟已然走了這麼遠。

從離大帝那般遙遠的末端,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麵前。

江梓念以為,這一次,他再見到大帝,應當是平靜且冷淡的。

對大帝,他應當和旁人一樣的態度,略帶尊敬,卻不過於親近。

這次大會主要目的便是商討如何應對此次忽如其來的劫難。

大帝這次並未帶素瑤仙子前來,最起碼在這大會之上江梓念便不曾看到她。

此次來的都是些有名望的神仙,大家在下頭討論,而大帝便在上麵對此偶爾作出一兩句精簡的評價。

大帝極少說話,時常隻是聽著底下人的言論。

他若開口,便是綜合各方發表最後的意見。

他的意見,一般無人反駁。

他若開口,便是一錘定音,這幾乎已然成了天界的一條潛移默化的規矩。

此次商討結束之後,仙人們便先就此散去,之後再來此處繼續。

江梓念跟著人流站了起來,等待著五位帝仙最先離場。

紫微玉璣大帝在幾位帝仙之中亦是最為醒目。

他喜歡穿白衣。

在日光之下,白衣之上的金色暗紋若隱若現。

沒有什麼能描繪得出他的精致的眉眼、他完美的容貌。

平日裡,亦是鮮少有人敢直視其天顏。

他此番這般離去,大多數人皆是微垂著眼,靜候著他的離開。

或許,隻有江梓念,這般直勾勾地盯著他。

或許是江梓念這一道目光於幾千人中實在太過於突兀,紫微玉璣大帝竟是忍不住微微瞥眼看了他一眼。

江梓念已然拔去情根幾千年了。

因他這無意輕瞥的一眼。

江梓念竟覺得他心中微微泛起些細密的疼來。

他心中又參雜著些許欣喜。

他忽而察覺到,他心裡有什麼東西悄然破土而出。

那種又酸又澀,卻又喜悅得好似將他整顆心都包裹起來的感覺讓江梓念覺得有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大帝的眼眸僅僅隻是輕輕掠過他。

那一眼卻看得他渾身幾乎顫栗。

江梓念回去之後才發現,他被拔去的情根竟又生了出來。

在那貧瘠的心田裡,細弱卻頑強地破土而出。

那一刻,江梓念心中當真是複雜難言。

後來,為了平息三界動亂,紫微玉璣大帝不得不親自下凡。

天界沒人都被分配了不同的職責。

那一場戰亂,天界都筋疲力儘。

而紫微玉璣大帝亦是因為此亂而受了重傷。

他的重傷叫天界所有人都驚異不已。

江梓念聽聞他受了重傷了,幾番忍耐,最終還是沒能按捺住,當日,他便去了大帝的府邸。

而這一次,他沒有再被拒之門外。

門口的守衛看見他的那一刻,便對他恭敬行禮,向內通報一聲之後,最終侍從帶著他進去了。

他見到了那位素瑤仙子。

素瑤仙子待人十分溫和,寥寥幾句,江梓念便明白為何大帝會這般看重她,選她做一生的伴侶。

她實在是個溫柔話時似水一般溫柔,看著你的眼眸隻會叫人覺得溫柔和善,想叫人本能想與之親近。

這樣的善解人意的溫柔女子實在難叫人不喜歡。

江梓念與她略略交談了幾句,江梓念便再也忍不住去問了大帝如今的情況。

素瑤仙子那時抬眸看著他的眼神很久之後江梓念才明白。

素瑤仙子說,大帝如今狀況很不好。

聽她這般說,江梓念竟是心都揪緊了。

素瑤仙子麵上有一瞬間的猶豫。

但後來,她秉退了所有人下人。

她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她道:“我與大帝並非真的夫妻。”

她神色認真,並不似作假。

江梓念愣在了那裡,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幾乎以為自己聽茬了。

素瑤仙子輕蹙了下眉頭,她道:“他本不願我將此事告訴你。”

素瑤仙子看著尚且呆楞在了原地的江梓念,她再三猶豫還是說道:“我與大帝本是互惠關係,這才在人前假做了夫妻。”

“他做這一切全然都是為了你,如今大帝因此還身受重傷我實在不願你還這般誤解他,我已然思索再三,我還是決定索性將這一切都告訴你。”

江梓念怔怔地看著素瑤仙子,她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但連在一起的句子他卻好似又怎麼也聽不懂了。

他隻能呆呆地看著素瑤仙子,聽她跟他解釋,這些年來,不,應該是從九千年前起,發生的一切。

原來,玄明羅盤一事遠沒有江梓念想得那般簡單。

將他貶去九幽之地並不能抵消掉玄明羅盤帶來的因果。

素瑤仙子告訴他,他被關入九幽之地後,三界發生了很大的一場混亂。

而玄明羅盤引發的狀況還遠不止這些。

是大帝將大部分天道的大部分因果引到了自己身上,江梓念這才能從九幽之地安全出來。

他在九幽之地之所能安然挨過幾萬道的天譴,也是因大帝在一旁暗自相助的緣故。

為此,大帝自己亦是修為大損。

江梓念從未想過,大帝會為了他做出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