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149章“今日之恥,鴨某來日……(2 / 2)

“嫁妝以抬計數,這麼多東西,

他是怎麼不驚動他人卷走的?”

“他動動嘴皮子就行了,真正帶走變賣的另有其人。”

老板說起了興致,像說書那樣故意停了停,等到燕回臉上露出疑惑,才繼續道:

“我也是聽人說的,這李鶩平日就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他和一個黑市商人商量好低價折出,等到大婚那夜,他就在前頭和賓客虛以為蛇,黑市商人自己帶了一批人,在後頭偷剛搬進來的嫁妝。還是聽來的——聽說李鶩進洞房後,新娘子等了好一會也沒聽見個動靜,睜眼一看,李鶩早已逃之夭夭!知府派人來一看,好家夥,衣櫃裡麵一個大洞,另一頭直通院外!”

老板說得一臉興奮,好像大婚之夜捐款潛逃的不是李鶩,而是他自己一樣。

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興奮,乾咳一聲,穩下表情,繼續說道:

“還穿著嫁衣的王小姐當即要跳井自儘,被人攔下來後哭暈過去,但是沒人顧得上她——因為菜市口的挑釁書被人發現,大半個彭城縣的人都跑去看熱鬨了!”

“現在大家都知道知府以勢壓人,逼百戶休妻另娶的事了,王家成為徐州笑柄,我們知府氣得一夜中風,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

“也不知道那李鶩是用什麼東西調出來的顏料,怎麼洗也洗不掉,隻能連石頭一起撬掉——你去菜市口看過沒?我聽一個做工匠的親戚說,大半個菜市口都變得坑坑窪窪,就是因為李鶩那封挑釁書!府衙給他們這些工匠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十日內把那些有字的石頭給全部挖掉!”

“王家小姐失了清譽,嫁妝被一卷而空,主事的知府老爺又被氣得中了風,人們常說強扭的瓜不甜,王家這門婚事何止不甜啊,簡直就是讓他們王家人苦青了臉!”老板感歎道,“這事兒鬨這麼大,也不知最後會如何收場。當初李鶩成為知府老爺座上賓的時候,誰能想到今日結局呢?”

“你看看,所謂的‘李夫人’,可是這人?”

燕回從懷中掏出一幅正四尺的畫卷展開,懷抱長毛貓的少女躍然紙上。

老板眯眼一瞧,果斷道:“是她!就是她!”

“你可看仔細了?”燕回蹙眉。

“當然看仔細了,小的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年紀。”老板又看了一眼,肯定道,“你去問問娣娘,她肯定也告訴你,這就是如假包換的李夫人。”

“你可知這李夫人去了何處?”

“小的一個外人,怎麼知道這些內情……”老板搖了搖頭,“當初以為是被休回娘家了,可李鶩如今也消失了,估摸著他們是去彆的地方避難了吧。”

燕回陷入沉默。

“客人打聽李娘子的事……是為了什麼啊?”老板小心翼翼地看著燕回。

“忘了我剛剛問的話吧。”

燕回放下木勺,拿起桌上的長劍,起身離開了餛飩鋪。

飄著油光的餛飩一口未動。

“……真是怪人。”老板嘀咕著端起乾乾淨淨的餛飩。

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從大街前方響起,老板抬眼一看,變了臉色,慌慌張張地扔下餛飩,把臨街的桌椅匆匆往邊上拉去。

一隊腳步整齊的士兵簇擁著馬上的黑甲將士,氣勢洶洶地踏過街道,行人和商販紛紛避讓。

騎馬的將領到了王宅所在的街道口便翻身下馬,一路步行直到敲響王宅的大門。

過了許久,才有一個神色惴惴不安的老者來給他開了門。

將領被人帶到主院的書房,還沒踏進房門,他就聞到了濃濃的藥味。

書房裡,一片愁雲慘霧,幾個侍立的丫鬟小廝都麵白如紙。

將領走入裡間臥室,朝著床上的人撩袍行禮。

枕著兩個枕頭半躺在床上的王文中斜眼看著他,垂在身邊的手無力地動了動。

“知府讓你起來。”站在床邊的幕僚忙道。

將領這才起身,把來意告知。

“……侵擾懷縣的亂軍已經被屬下驅趕至廣平山一帶,雖說暫時成不了氣候,但難保不會有什麼變化發生。如果想徹底剿除他們,屬下還需更多人手。”

王文中閉上眼,過了一會,擺了擺手。

幕僚立即說:“不過是一支被燕軍打得落花流水的敗家之犬罷了,千戶未免小題大做了。”

“這一群人無惡不作,若是放任不管,吸收附近的流民之後定然還會卷土重來。”千戶抱拳道,“如此隱患,還需儘早解決才是,屬下懇求大人準我借兵!”

王文中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幕僚道:“你要借多少?”

“不多,一千人足以,屬下還想請大人撥款一萬白銀,用於修建防禦工事,抵禦流民侵擾——”

幕僚和將領都盯著床上的王文中。

中風改變了他的容貌,嘴歪眼斜讓他原本儒雅的麵孔變得邪惡凶狠,王文中斜眼朝將領看來的時候,殺人無數的後者也不禁避開了目光。

將領低下了頭,於是錯過了王文中的先叩指,再擺手,隻聽到幕僚開口道:“借兵可以,撥款隻能你自己想辦法。”

“這是為何?”將領急得馬上抬頭。

“這兩年災害連綿,府庫也無餘錢,修建防禦工事是好事一件,還需千戶自己出麵,籌集這萬兩白銀。若事情成功,千戶必然名垂縣誌,萬年流芳。”

“可我——”千戶一臉急色。

王文中再次閉上眼,猙獰的麵容上閃過一絲不耐煩。

“好了,修建防禦工事一事用不著急,晚一年再修也不妨事的。武英軍馬上就要進駐徐州,到時候還有誰敢來侵擾我徐州百姓?”幕僚神色溫和,語氣卻嚴厲道,“既然事情已經說定了,千戶就先回去吧。知府還需靜養,有事會再喚你的。”

幕僚的逐客令讓千戶心有不甘卻隻能行禮告退。

千戶走出王宅,回頭看著高門深戶的大宅院,心裡十分清楚府衙沒有餘錢是因為什麼。

為報一己之仇,竟然調用府銀,若是無事便也罷了,若是有事,徐州又該如何抵擋?

王宅閨房,王詩詠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姿勢和她父親如出一轍。

短短數日,她已枯瘦如柴,麵白如紙。

她的眼淚已流乾了,隻有麵龐上還殘留著淚水的痕跡。

“春果……我這輩子是不是都完了?”

沒有人回答她。

門口守門的春果聽見了,但她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吃起了藏在袖子裡的杏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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