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啊!叛軍打進來了!”
哭聲和廝殺聲仿佛在這一刻突兀冒出,一聲不知出處的慘叫讓隨記雞店徹底亂了。
排隊的客人和**的夥計,一窩蜂地擠向店門。
無數隻紅彤彤的燒雞串在烤架上無人看顧。
隨蕊剛伸手向最近的烤雞架,隨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急得聲音都變了:“都什麼時候了!彆管雞了!”
他扯著隨蕊進去後廚,找出自己藏好的私房錢揣進衣服裡,回頭一看,隨蕊正在認真挑選鋒利輕便的菜刀。
隨父氣得一口氣沒上來,奪過菜刀扔在一旁,生氣道:“你還想殺陣殺敵不成?趕緊和我走,我早就料到遲早會有這麼一天,提前準備好了馬車!快,時間不等人——”
“我們現在去接娘和姨娘嗎?”
“接什麼接,馬車哪裡坐得下那麼多人,就你和我——快走!”
隨蕊驟然停下腳步,甩開了他的手。
“你要拋下她們?!”
“我能帶當然會帶,但我帶不了啊!”隨父氣得跺腳,“你還不走,難道想落進那些兵痞子的手裡嗎?你知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折磨你?”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不能扔下她們跟你走!”隨蕊對他怒目而視道,“我不會一個人苟且偷生,你要走一個人走!”
“你——”隨父氣得快要仰倒。
他見隨蕊轉身往隨家宅院的方向走,知道她動了真格,怒聲道:“你回來!”
隨蕊聞若未聞。
逃跑的行人輕易隔開了他們,隨父左右為難,到底舍不得自己唯一的血脈,拔腿追了上去,用力扯住了隨蕊。
“我去!我去接行了吧!”他氣急敗壞道,“我去家裡接你娘和姨娘們,你現在去文道巷子等我,馬車就停在那裡——千萬不要到處亂走,我接到她們馬上就來!”
隨父說完,不等隨蕊答應,急匆匆地轉身往家的方向跑去了。
街上到處都是慌亂逃跑的行人,做生意的店家扔下鋪子,和路人一起慌不擇路地逃跑,地上隨處可見打翻的鍋爐,傾灑的麵粉,碾碎出汁的菜葉。
大地在顫抖,馬蹄聲越來越近,哭聲和慘叫聲也越來越近。
目之所及的每個人都麵如白紙。
隨蕊向著文道巷子剛踏出一步,忽然想起獨自一人居住的九娘,麵色大變,想也不想地向著九娘的酒館跑了起來。
人潮湧動的街上,隻有隨蕊一人逆著人流奔跑。
九娘的店開在更靠近城門的地方,勢必也是更早遭殃的地方,九娘那般姿色的女子若是落在亂軍手裡,想也知道會是個什麼下場。
隨蕊一路狂奔,同拖家帶口,一人一個鼓鼓囊囊包裹逃命的河柳堂掌櫃一家擦肩而過,總算,看到了陳記酒譜的旗幟。
隨蕊三步並作兩步,跨進桌椅東倒西歪的酒館,急聲道:“九娘?九娘?!”
“奴家在這裡……”
後院響起九娘微弱的呼聲,隨蕊一個箭步衝了進去。
滿院子的大酒壇或破或倒,九娘正從其中一個幸存的酒壇裡爬出。她原本就病著,如今一身濕透,更是麵色慘白。
隨蕊連忙上前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遼軍打、打進來了……”九娘緊緊抓著隨蕊的胳膊,哆嗦著嘴唇道,“我躲進酒壇,好不容易才逃過一劫,我們快跑……快跑……”
“好,我家有馬車,你彆收拾了,直接和我走——”
隨蕊抓著站不穩的九娘往門口走。
剛剛走到酒館的大堂,兩個手握大刀的亂軍就擋住了大門。
鮮血從刀刃上緩緩滴落,他們打量著衣衫儘濕,線條畢露的九娘和麵色凝重的隨蕊,臉上露出了同樣的淫邪笑容。
“兩個小娘子剛剛躲在哪兒了?這般無情,太讓哥哥們傷心了。”
“你們彆過來!”
隨蕊目露凶光,上前一步將九娘擋在身後。
“過來了又怎麼樣?”
兩個亂軍毫不畏懼,□□著朝兩人走來。
“我們換個地方吧,隻要你們陪哥哥玩一玩,我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九娘哆嗦著,摘下了頭上的簪子。
隨蕊受到啟發,也取下了自己頭上的銀簪握在手裡,狠狠道:“誰敢動老娘一根手指,老娘死也要拉他陪葬!”
“你這婆娘夠勁,要我死也可以,但我要死在你的床上……”
一個亂軍舔了舔嘴唇,率先朝隨蕊撲來。
身後的九娘發出尖叫,隨蕊目不轉睛地盯著撲來的兵卒,死死握緊了手裡的簪子。
咚!
嗖!
兩聲奇怪的聲響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隨蕊和九娘都情不自禁地睜大了眼睛。
朝隨蕊撲去的兵卒胸口上插著一把大刀,刀尖透出胸口,紅色的血跡正在衣服上不斷蔓延。
他瞪大眼睛,一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表情,低頭看了眼胸口上的刀尖,慢慢倒了下去。
而另一個兵卒,什麼都沒看到,先被一個淩空飛來的酒壺砸暈過去。
“小蕊!九娘!”
沈珠曦奔進大堂,身後跟著身高九尺,一臉凶相的李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