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在冬靡霽的帶領, 來到了位於祭台正前方的族長大屋。
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進門，她就見到了正盤腿坐在地上, 從一個泥罐子裡邊舀邊吃的李鶤。
見到沈珠曦, 李鶤抱著泥罐子起身走到她麵前, 泥罐子和盛著清甜蜂蜜的勺子都遞過來。
“豬豬吃……豬豬吃……”李鶤傻笑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沈珠曦又驚又疑，上量著他。李鶤看上去一切正常，既看出來受傷，也沒有絲毫不高興。再看坐在石榻上的女族長, 她麵無表情，看出絲毫端倪。
李鶤並不回答她的問題, 隻是略帶得意地笑笑，把沈珠曦不吃的蜂蜜勺子送進自己嘴裡。
冬靡霽看看傻乎乎的李鶤, 又看看坐著的女族長, 同樣麵露疑惑。
絨族沒有繁縟節，人都到齊，女族長就開門見山地說話。
冬靡霽將其翻譯過來，女族長的問題是：“你們想得到什麼？”
沈珠曦斟酌片刻, 決定實話實說。
“我們想知道離開這裡的方法。”
冬靡霽猶豫片刻才將她的話翻譯出去。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 沈珠曦借著教導冬靡霽燕話的機會，也在有意識地學習絨族話, 現如今是冬靡霽的燕話水平突飛猛進, 就連她也能聽懂些絨族的日常對話。
女族長的回答是“我可以送你們出去”。
隻有這短短一句話, 說完之後，女族長無聲地看著沈珠曦，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沈珠曦為暴露自己已經能聽懂些絨族話的事實，等冬靡霽翻譯完後, 又等會，謹慎地說：“……你什麼要求？”
“大夫，武備——”在沈珠曦詫異的目光，女族長用生硬的燕話說出了三個詞語，“李鶤。”
李鶤聽見他的名字，帶著滿嘴亮晶晶的蜂蜜，從泥罐子上抬起臉，看看女族長，神色茫然。
“可能！”否決的話想也想就衝出了沈珠曦的喉嚨。
女族長麵色平靜，似乎早有預料會如此輕易。
“為什麼，行？”冬靡霽翻譯出女族長的話。
“李鶤是我夫君的弟弟，也是我的家人，換做是你，難道你會用冬靡霽來和我們做交易嗎？”沈珠曦直視著女族長，眼中按壓住怒火閃動。
女族長聽完冬靡霽的翻譯，陷入了沉默。
“你為什麼會想要李鶤？”這次換沈珠曦發問。
李鶤每次低頭吃蜂蜜的時候，都會被叫他名字的聲音給斷，反複幾次後，他蜂蜜也吃，眼神在沈珠曦和女族長之間來回跳躍，臉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老是叫我……為什麼？”
女族長的目光落在李鶤身上，表情嚴肅而鄭重。
冬靡霽露著吃驚的表情，將她的話翻譯出來：“李鶤，最好的戰士，象神，獲得承認……李鶤，屬於這裡。”
“行！”沈珠曦擋在李鶤麵前，橫斷了女族長投在他身上的灼灼目光。她緊握拳頭，像一隻護仔的小母雞，寸步讓地直視女族長，堅決道，“其他事情可以商量，這件事，絕對不行。”
她甚至不用和李鶩商量就能做主。
管是她，還是李鶩，都不可能做出同意的答複。哪怕交易的是出路，而是生路，也絕可能。
冬靡霽為難地轉達了她的意思。
女族長沒沉默太久，她望著沈珠曦，緩緩說了句話。
“如果我能驅走他身上的邪靈呢？”
沈珠曦疑心自己沒聽懂，冬靡霽翻譯過來的，和她聽到的都是同個意思。
她愣住，疑問脫口而出：“……邪靈？”
冬靡霽同情地看著狀如稚子的李鶤，說：“身體，邪靈進入，汙穢，堵在腦袋，巫醫，能治。”擔心沈珠曦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冬靡霽還用成拳的手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做個古怪的吮吸動作。
“你能治好他的癡症？！”沈珠曦震驚已。
“能。”女族長說完後，冬靡霽翻譯道，“是——巫醫，隻醫族人。”
談判陷入僵持。
女族長願意放他們離開，前提是留大夫、武備、李鶤。
沈珠曦隻能接受前兩個要求，女族長卻缺可。當事人李鶤完全置身事外，絲毫不知圍繞著他的爭端正在進行，見眾人頻頻叫他的名字卻又不搭理他，他撇撇嘴，抱著泥罐子到一邊吃去了。
漫長的緘默後，女族長再度開口。
冬靡霽翻譯道：“既然是你的家人，你忍心看他，直這樣？”
沈珠曦不禁看向李鶤。他抱著泥罐子吃得開心，個下巴都糊著粘稠發亮的蜂蜜，見沈珠曦朝他看來，傻乎乎地衝她咧嘴笑起來。
那一刻，沈珠曦的眼眶忽然濕，強烈的心酸強湧而出。
“我娘說，你們，回去。”冬靡霽露出為難的神色，“想好，來告訴她。”
沈珠曦就這麼被“請”出了族長大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