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第295章“因為你恨她。”……(2 / 2)

那場動亂中,年逾花甲卻痛失獨子獨孫的禮部尚書對著傅玄邈發出悲憤的質問,乾枯的長須這位老人的胸前不住顫抖著。

“自然不。”傅玄邈神色淡然。

“既然不,陛下可否用已逝傅宰相的名義發誓,叛軍一夜之間兵臨城下,和陛下並無乾係?”禮部尚書道。

“大膽!”武官之中的燕回出列,疾言厲色道,“你這威迫陛下嗎?!”

一隻包裹盔甲裡的臂攔燕回麵前。

懷遠將軍睨著同樣都武官的燕回,嘴邊露出一抹冷笑:

“陛下都沒說什麼,你著急什麼?不知道的見,還以為你燕大人裡通叛軍呢……”

“你——”

“你什麼你?你倒孤家寡人,活你一個就活一家——可我們呢?!我張廣義沙場馳騁三十年,為的就保家衛,儘職儘責——我為你們出生入死,我放心將後背留給你們,可我得到什麼?!固若金湯的皇城一夜被破,我剛滿一歲的女被那些暴民從家中抓出,一刀刺穿腹部!她就這樣慘死——死子腳下,全下最安全的地方——”

懷遠將軍神色激動,聲若洪雷,吐出的飛沫濺到麵色難看的燕回臉上,他一動也不動。

“你說我大膽嗎?你還真說對!老子膽子不大,早就馬革裹屍!”懷遠將軍怒瞪還想說什麼的燕回,轉頭對高台上的傅玄邈拱拱,揚聲道:“陛下!當年叛軍一夜之間出現皇城下實蹊蹺,卑職也一直心有疑慮,不如趁此機,陛下和公主分辯一二,既可以解開你們之間的誤,也可以打消我們心中的疑慮。若當真公主汙蔑,卑職自己提頭來贖罪!”

懷遠將軍的聲音落下後,通閣前陷入寂靜。

曾經的傅家軍骨乾麵麵相覷,彼此交換著疑慮的視線。有幾名死忠站出來嗬斥唱反調的這兩名大臣,但更的人,選擇沉默不言。

“陛下——”禮部尚書顫顫巍巍地跪下來,“傅大人一生赤膽忠心,為先皇和陛下鞠躬儘瘁,你可敢對發誓,偽遼兵臨城下,和你並無乾係?若陛下有一句謊言,九泉之下的傅大人定然不能瞑目!”

禮部尚書老淚縱橫地叩一個響頭。

傅玄邈高高上,無動於衷地俯視台階前顫抖的老人:

“……溫來,你僭越。既然你不願參加朕的娶後大典,那便回去休息吧。”

傅玄邈話音落下,一隊親兵就衝出來,圍住跪地上的花甲老人。

“住!”

沈珠曦的聲音響來。

所有人下意識朝她看過去。

沈珠曦一動不動看著傅玄邈,冷笑道:“何必現就惱羞成怒?我說的——這才剛剛開始呢。”

“拿下她。”傅玄邈神微沉。

“我乃陛下欽封越公主,誰敢動我?!”沈珠曦怒喝道。

雪片和夕陽纏繞著沈珠曦高舉來的金色鳳牌,為她嚴肅的麵龐鍍上一圈金邊,威嚴不可直視。

原想動的士兵不知不覺停下來,為難地互相看著色。

寂靜之中,沈珠曦正氣凜然的聲音次響。

“一年前,傅玄邈為鏟除唯一能和他分庭抗爭的鎮川節度使李洽,竟不惜炸毀商江堰,導致四州被淹,數十萬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不得不淪為流民和盜匪。”

“數月前,傅玄邈為進一步大權握,先以莫須有的罪名扣押先皇欽點的宰相,獄中動用私刑,以族人性命挾,逼迫宰相獄中自儘身亡。”

“即便如此,他仍嫌不夠——”

沈珠曦怒視著對麵依舊筆直的身軀,怒聲道:

“趁著先皇外出壽州行圍的機,傅玄邈竟光化日之下毒害先皇,並將其栽贓到前來營救我的青鳳軍身上!至此,僅傅玄邈一人,上就沾有我大燕兩位帝王的鮮血!”

“傅玄邈,你草菅人命,謀朝篡位,大逆不道,十惡不赦——”沈珠曦怒喝道,“究竟有何顏麵,立於地之間?”

眾目睽睽下,傅玄邈緩緩開口。

“如果我當真如你所言,十惡不赦,罪該萬死——”他神色平靜,中不見一絲波瀾,“我又怎麼給你口若懸河的機,讓你羅織每一個罪名?”

“你已經喪心病狂,即便我將你的罪行公之於眾,你也不感到羞愧和自責,相反,你還利用你的冷漠無情來偽裝無辜——這才你最令人害怕的地方——”沈珠曦說,“你犯下的罪孽,你看來都理所應當的,你不但不為此羞愧,還想方設法來為自己的無恥和自私開脫——”

她停下來,哀傷而憤怒的目光緊緊盯著麵無表情的傅玄邈。

“……或許你殺人的時候,”沈珠曦一字一頓道,“從不覺得,自己殺的人。”

“我放任公主我麵前羅織罪名,不過因為公主所說,都不攻自破的拙劣指責。”傅玄邈說,“公主即便貴為金枝玉葉,也該明白口說無憑的道理,壽州圍獵時你便沒能拿出證據,今時今日,難道公主又想蹈覆轍嗎?”

“你若心裡沒鬼,便請出先皇靈柩,開棺看看先皇究竟死於刺殺,還毒殺!”

百官目光投向傅玄邈。

“先皇已經入土為安,帝陵封閉後豈有開的道理?”傅玄邈說,“公主若當真顧念一絲兄妹情誼,便不該將兄長牽扯進來,讓他連死後也不得安寧。”

“你一沒有罪有應得——”沈珠曦打斷他的話,“包括我阿兄和父皇內的無數英靈,就一日不得到安寧!”

“……既然如此,便請公主告訴我,”傅玄邈說,“按公主所言,一切的開端八年前,八年前的我年僅十三歲,和白貴妃無冤無仇,為何非她失寵禁足不可?”

“因為隻有她失寵禁足,你才能想方設法控製我的人生。”

“公主說笑,”傅玄邈說,“我為何控製你的人生?即便如公主所言,我為何不等公主及笄後下降傅府為所欲為,而大費周章謀劃貴妃失寵?公主這些指責,對一個僅有舞夕之年的少年來說,否太過火?”

“因為你恨她。”

一個清冷微弱的聲音忽然響來。

身著尋常婦人襦裙,頭上僅有一根木簪的方氏緩緩來,圍繞通閣前的百官和侍衛不由自主如潮水般退開,睜睜地看著方氏和他們擦身而過。

傅玄邈麵色大變,目不轉睛地盯著方氏的睛。

台下百官議紛紛,沈珠曦也滿腹震驚地看著目視前方,仿佛並無疾困擾的方氏。

“因為你恨她的生母。”方氏說。

她一步一步上通閣的台階,那張低眉斂目近四十年的麵龐,首次眾人之中抬來。

她目不斜視著帝王容顏,說:

“……因為你恨我,也恨你自己……出生宰相之家,真正的生父卻個卑賤的馬夫。”

方氏的話語像一聲晴霹靂,劈開通閣前的死寂,也劈開傅玄邈臉上的故作平靜。

他站風雪中,臉上血色褪儘,大袖呼呼作響,仿佛下一刻就隨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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