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完錢，他提著裝藥小袋子往外走。
經過大門時，冷不丁有一隻手抓住了他手臂，緊接著耳邊響起一道不確定聲音：“你是……卓謙？”
卓謙瞥了眼抓著自己手臂手，下意識皺眉，他自認性格還算隨和，禁忌也不多，但不喜歡和彆人有肢體接觸就是其中之一。
抬眼看去，那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男生，個頭比他稍微矮一些，但長相清秀，戴著無框眼鏡，剪碎黑發乖乖貼在腦袋上。
男生身上書卷氣息很濃，另一隻手還抱著幾本練習冊。
“是我。”卓謙應著，一邊抽回手臂一邊不動聲色地把男生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他是杜學嘉，你鄰居，也是卓睿同學。”王子提醒，末了嘻嘻一笑，“彆看了，他不是你菜。”
卓謙：“……你給我閉嘴。”
他對杜學嘉這個人完全沒有印象，不過既然是鄰居，便笑著打聲招呼：“好巧，你也來買藥嗎？”
“啊不是……”杜學嘉被卓謙笑容晃得有些出神，白皙臉頰居然泛起些許浮紅，他收回手，靦腆地摸了摸臉，“我剛才路過，看你側臉有點眼熟，就過來看看。”
卓謙撲哧一聲：“你連我長什麼樣子都不確定嗎？”
杜學嘉還以為卓謙在責怪他，著急地擺了擺手：“不、不是這樣，就是你今天沒化妝，我一時沒認出來。”
“你意思是我妝前妝後差彆大？”
杜學嘉想點頭，又想搖頭，憋了半天把臉憋得通紅：“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其實卓謙妝前妝後確實差彆大，主要是以前卓謙妝太濃了，脂粉蓋住了他漂亮乾淨五官，看慣了濃妝豔抹卓謙，突然有天他素著臉出現，杜學嘉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不得不承認，卓謙不化妝時特彆好看，尤其是那雙不帶眼線和眼影小狗眼，細碎陽光映入他眼眸，看著就可愛極了。
杜學嘉心裡憋了一堆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卓謙看杜學嘉憋得難受，也就不逗對方了，寒暄幾句後說自己還有事，便提著藥往公交站方向走。
走出一段路，王子流裡流氣地吹了聲口哨：“這孩子藏不住心思，就差把‘我喜歡你’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卓謙回頭看了一眼，隻見杜學嘉還站在原地，怔怔望著他所在方向，和他對上目光後，杜學嘉慌亂地扭過頭。
卓謙收回視線，歎息道：“可惜了。”
王子問：“可惜什麼？”
“不是我菜。”
“不是我說，陽光清瘦少年郎不香嗎？你非要喜歡肌肉猛男，你菜隻能在健身房找。”
卓謙忍無可忍：“你給我閉嘴！”
頓了頓，又說，“不準再讀取我記憶了！”
原主手機是原主母親朋友送生日禮物，那個朋友叫桑柔，曾經受過原主母親幫助，近幾年才找到原主報恩，並且每個月按時給原主轉三千塊錢生活費——當然，這些錢都被原主揮霍得一乾二淨。
手機剛買不到一年，雖然還在保修期內，但浸水屬於人為損壞，卓謙考慮到這個手機不便宜，於是從抽屜裡翻出三包憑證，打算去售後維修碰碰運氣。
售後維修地點在市區，公交轉地鐵坐了快一個小時。
卓謙走進高聳入雲大廈，在十八樓找到打通了四個辦公室且裝修簡潔高級售後維修，周末人比平時多，前台一字坐開工作人員足有七八個。
卓謙在門口取了號，準備去休息區等待，還沒走近就聽見一道熟悉聲音在大聲嚷嚷。
“操，那個老東西還給我媽打電話，昨晚我都快被我媽打死了，你看見我臉上烏青沒有？我媽用花瓶砸，嘶……碰一下都疼。”
“我去，你媽下手也太重了吧，你這臉都腫起來了。”另一個人說。
“臉腫算什麼？要不是我拚命攔著，恐怕我新手機又要葬身我媽拖鞋下。”
“我估計就是卓謙告狀。”那人說，“你想怎麼會有那麼巧合事？卓謙前腳剛走，周主任後腳就來抓我們了。”
“我也覺得是他，媽，那個兔崽子非弄死他不可……”
鄭善把話說完，似有所感地抬起頭，就看見他非弄死不可“兔崽子”麵無表情地站在距離他隻有幾步之遙位置。
鄭善：“……”
卓謙對他笑了笑，笑得很好看，卻帶著一絲邪氣。
鄭善當場暴走，噌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卓謙罵道：“好啊，真是說什麼來什麼，昨天是不是你告狀？”
鄭善暴怒聲音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紛紛扭頭看過來。
隻有卓謙淡定地站在原地，一臉茫然：“告什麼狀？”
“彆他媽跟我裝！”鄭善看到卓謙這表情就來氣，沒想到他一個大老爺們居然在一個男身上品出了綠茶味道，“昨天你剛走那個老東西就來抓我們了，不是你告狀還是誰告狀？”
“口說無憑。”卓謙問，“你有證據嗎？”
鄭善：“……”他要有證據早就動手打人了，也不會在這裡唧唧歪歪。
卓謙又問：“你有我告狀監控錄像嗎？”
“……”
“人證呢？”
“……”
“或者你分析一下我告狀動機吧。”
如果鄭善有心臟病，他現在已經被氣得倒在地上抽搐了，怎麼他以前從未發現卓謙說話這麼氣人，還每一句話都把他壓得死死。
這種感覺他昨天在卓謙寢室門口已經體驗過一次了，現在體驗了第二次，仿佛有一桶油從天而降地潑在他內心火苗上。
轟地一下。
火苗竄成足以燎原大火。
“動機就是你犯賤，既然你要撕破臉，那我也就不客氣了。”鄭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他邁著大步走向卓謙。
卓謙早已做好逃跑準備，哪知道怒火中燒鄭善居然比以前更加行為敏捷，眨眼間便已衝到他麵前，他見卓謙要溜，抬手狠狠推了卓謙一把。
卓謙猝不及防，被推得直挺挺地往後倒。
然後——
他撞上了一個人。
那個人被他猛地一撞，竟然隻是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很快又站穩腳步。
“對不起對不起！”卓謙趕緊抬頭道歉，被他用後背撞上人也在低頭看他，那人逆著光，卻能看出精致臉部輪廓，卓謙一個勁兒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話沒說完，他看清楚了那人長相。
這不是……
沈加瀾嗎！
卓謙愣了愣，張口吐出最後一個字：“。”
沈加瀾沒說話，目光已經冷得足以把卓謙凍成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