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沈嚴輕愣愣說了句對不起。
“彆跟我說對不起，你們沒有對不起我，你們對不起人是你們兒子。”說到這裡，沈老爺子又來了火氣，重重拍了拍餐桌，“你們自己做混賬事就算了，還要你們兒子跟你們一起演戲，你們怎麼當父母？現在你們還好意思趕回來教訓你們兒子？”
何泓雯弱弱地替自己辯解：“爸，我可沒有拆散加瀾和卓謙意思，加瀾怎麼做是他自己選擇，我這個當媽肯定支持他。”
“何泓雯！”沈嚴輕震驚地看向何泓雯，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叛徒，“你在說什麼呢？孩子胡鬨就算了，你這個當媽也跟著胡鬨？”
沒等何泓雯說話，沈老爺子又是一巴掌拍在餐桌上。
沈嚴輕嚇得一個哆嗦，前一秒氣勢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在他老爸麵前，他也是個沒長大還需要被教訓孩子。
“你還有臉說泓雯？你又是怎麼當爸？以前對孩子不管不顧，現在孩子談戀愛了，你就知道跳出來阻止了？”
“爸，我不是這個意思……”沈嚴輕一點脾氣也發不出來，苦笑著說，“孩子胡鬨，我們總不能任由他胡鬨吧。”
沈老爺子瞪他：“人家好端端地談戀愛怎麼叫胡鬨？我看你們才是胡鬨，一把歲數了鬨離婚不說，還瞞著我們這麼多人，教訓孩子之前先反省一下你們自己！”
何泓雯：“……”她不是都跳出火坑了嗎？怎麼火又燒到她身上了？
被連坐何泓雯也是一聲都不敢吭，低著頭眼觀鼻口觀心。
隻有沈嚴輕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下去了，他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看了看何泓雯，又看了看沈老爺子，張口居然結巴了：“不、不是，你們怎麼這樣啊？我們今天不是來教訓孩子嗎？為什麼你們都變了啊？”
沈老爺子冷笑：“你說得沒錯，今天我確打算把我兒子好好教訓一頓，你們都吃完了吧？接下來也該說說你們離婚事了。”
沈嚴輕：“……”
何泓雯：“……”
沈老爺子說到做到，揮手讓傭人們把餐盤和碗筷撤走後，便結結實實地把沈嚴輕和何泓雯教訓了一頓。
沈嚴輕和何泓雯活了四十多年，如今在各自領域裡都是指揮彆人上位者，從來都是他們說彆人，彆人哪兒敢給他們一點眼色瞧？
可就在現在，他們像是被班主任教育小學生似，乖乖並排站著領沈老爺子罵。
不得不說，這場麵有點滑稽。
原本應該落在沈加瀾和卓謙身上災難就這樣被可憐沈嚴輕和何泓雯擋去了。
卓謙聽了一會兒有些聽不下去了，也不想掃了沈嚴輕和何泓雯麵子，便悄悄拉著沈加瀾上樓了。
等到下午三點，何泓雯才來敲響沈加瀾臥室門。
被劈頭蓋臉說了一通何泓雯還很無精打采，不過走進臥室後，她強打精神擠出了一抹笑容。
卓謙本是坐在沙發上休息，瞧見何泓雯身影後，忙不迭站起來：“阿姨好。”
“好久不見。”何泓雯打量了卓謙一番，感歎道，“你好像比上次長高了些，這年代孩子就是容易長個兒。”
卓謙紅著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是沈加瀾轉移了話題，他問：“我爺爺和我爸呢？”
“去你爺爺書房了。”何泓雯聳了聳肩，“父子倆估計有話要說吧。”
卓謙還以為何泓雯過來是想對他說什麼，結果何泓雯隻是坐了一會兒，等到準備離開時，也沒有要和他單獨談談準備。
卓謙暗地裡鬆了口氣。
但走到門前，何泓雯忽然轉身：“對了——”
卓謙還沒徹底落下去那口氣再次提起來，他緊張兮兮地看著何泓雯。
何泓雯被卓謙反應逗得撲哧一笑，她捂著嘴樂了好久，才說：“你們下半年就高三了。”
沈加瀾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和你爸原計劃等你高中畢業後就把你送出國，之前你沒有拒絕，那現在呢？”說著，何泓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卓謙，“你是想和他一起出去還是留在國內？”
沈加瀾說：“還沒想好。”
沒等何泓雯開口，他又笑了笑說，“我們總歸是在一起。”
沈加瀾天生長了一張帶笑臉，卻時常維持著拒人於千裡之外冰冷表情，何泓雯見多了他不笑樣子，差點以為他不會笑了。
可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兒子笑起來特彆好看，眉目柔和，眼裡仿佛閃著光，和年輕時沈嚴輕頗有幾分相似。
她和沈嚴輕斷斷續續地吵了十幾年，甚至忘了當年沈嚴輕如何吸引到她。
直到這一刻，她才猛然回憶起來，她是被沈嚴輕好看笑容吸引，在一場酒宴上對沈嚴輕一見鐘情。
塵封記憶一旦打開，就一發不可收拾地洶湧而來。
何泓雯眼尾泛紅，鼻尖發酸，費了很大力氣才把已經溢上心頭苦澀感壓下去。
“你自己人生，你自己決定就好，爸爸媽媽永遠支持你。”何泓雯忍不住抱了抱自己兒子，在兒子耳邊說，“彆把你爸話當回事，他話在我們這個家中最沒分量。”
沈加瀾手在半空中僵了一會兒，才緩緩抱住何泓雯，他說：“嗯。”
何泓雯說：“隻要你爺爺同意就好。”
“嗯。”沈加瀾頓了頓，說，“媽，謝謝你。”
下一刻，何泓雯聲音裡已然帶了哭腔：“你爺爺說得沒錯，我以前沒儘到當媽媽責任，可我也是第一次當媽媽，我很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等現在我明白過來時，你卻已經長成大孩子了，媽媽不太懂要怎麼和自己兒子相處，能做就隻有當兒子後盾。”
她哽咽了聲，拍了拍沈加瀾背，繼續說，“所以你放心大膽地往前走吧，任何事都有媽媽給你兜著。”
沈加瀾僵了很久，然後緊緊抱住何泓雯，他沒說話，卻像是終於卸下了什麼一般。
原以為長滿荊棘小路竟是一條徑直通往前方平坦大道，卓謙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般，他怎麼都沒想到這件事居然如此輕易地就解決了。
傍晚，他打算回家一趟，他手機和作業都在家裡。
說起作業，卓謙便愁眉苦臉起來，以前他很喜歡寫作業，左右沒什麼事做，寫作業也能打發一下時間。
但現在和沈加瀾談戀愛後，他就恨不得把一秒鐘掰成兩秒鐘來用，寫作業什麼太浪費談戀愛時間了。
哎，想不到他也是個容易戀愛上頭人。
事實證明，沈加瀾比他更上頭，在他提出要回家時，沈加瀾立即說道：“我讓司機送我們，等你把手機和作業拿了再回來。”
“不回來了。”卓謙說，“我還要寫作業。”
而且他收了寢室三個人補習時做試卷，還要修改，估計一天時間都不夠，今晚還要加班加點。
哪知道沈加瀾又說：“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卓謙果斷拒絕，“我自己回去。”
沈加瀾不高興地板起臉：“為什麼？”
“我說了我還要寫作業呢，你跟我一起回去話，有你在旁邊，我怎麼寫作業？”
“你寫你作業唄，我又不會打擾你。”沈加瀾不依不饒地纏著卓謙，“我想跟你一起回去，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卓謙無奈地推著沈加瀾在他頸窩裡亂拱腦袋：“不行。”
“那我幫你寫？”
“……更不行了。”
沈加瀾抬起頭看了卓謙片刻，忽然露出猙獰表情：“那你今晚彆想走了。”
卓謙：“……”
兩人對視半晌，卓謙猛地推開沈加瀾，起身就要跑，卻被沈加瀾眼疾手快地抓住。
卓謙拚命掙紮，可沈加瀾不僅緊緊抱著他，還使壞地撓他癢癢肉。
“哈哈哈哈哈彆這樣，快住手！”卓謙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笑著笑著，他餘光冷不丁掃到站在門口一個人，嚇得瞬間沒了聲音，他趕忙推了推沈加瀾，小聲說：“你爺爺來了！”
沈加瀾順著卓謙視線看去，果然看見沈老爺子一臉發黑地站在門口。
沈加瀾立即收斂了表情，泰然自若地鬆開卓謙，順便替卓謙理了理有些淩亂衣服，做完這些，他才轉頭喊道：“爺爺。”
卓謙也趕緊喊了聲爺爺好。
沈老爺子眼睛都快被剛才畫麵秀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咳了咳，開口道：“今晚就在這裡睡嗎？”
這句話顯然是對卓謙說。
接著，卓謙和沈加瀾同時開了口。
卓謙：“我打算現在就回家了。”
沈加瀾：“他今晚就在這裡睡。”
說完，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有較勁兒意思。
沈老爺子一眼就看出了是怎麼回事，瞪了眼沈加瀾，隨後對卓謙說：“我讓司機送你好了。”
卓謙受寵若驚地說：“謝謝爺爺。”
沈老爺子說：“你跟我來。”
卓謙猜到沈老爺子可能是有話要說，道了聲好，便要跟上去。
臨走前，他感覺到沈加瀾拉了下他手，回頭就看見沈加瀾垮著一張臉，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我很不高興”幾個大字。
“乖。”卓謙飛快地親了下沈加瀾嘴巴，“回學校見。”
沈老爺子很快替卓謙安排好司機，他把卓謙送到車前，終於開了口：“我不阻止你們不代表我原諒了你以前對我孫子做那些事，倘若你再對他不利，我老頭子這關可沒那麼容易過去了。”
卓謙點了點頭，鄭重地說：“我知道了，爺爺。”
“哎，去吧。”沈老爺子擺了擺手，“我孫子喜歡，我能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