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兩個人在醫院過的還算悠閒,蘇芷墨的日子,卻不太|安穩。
她原本以為,就算她一時衝動,讓早就收買好的人去撞了傅時鈞,總也不會落到更差的境地了。
這條線是她早早就埋好的,可以確定非常穩妥,就算警察掀了整個A市,也絕不可能找到哪怕一星半點兒的證據,能證明和她有關。
這一個棋子,她原本就是留著以防萬一的。
傅家把她逼到這個地步,她也隻能提前用出來。
既然不願意放她一馬,不如大家就一起下地獄。
那麼一輛重型貨車撞過去,傅時鈞不死也殘,下半生說不定都無法自理了!
而她頂天被判個十幾年,出獄後,三十多歲,還能健健康康地卷土重來。
到時候她手腳健全,傅時鈞一個肢體都不健全的人,拿什麼和她鬥?
蘇芷墨這麼暢想著,心情竟然詭異地愉悅了起來,還有心情安慰謝嫣:“媽,你放心,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時的挫折不代表什麼。”
謝嫣形容憔悴,眼睛是哭過的紅腫:“媽媽隻有你了,芷墨,你一定要爭氣,媽媽可以等。”
知道蘇芷墨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後,蘇承誌就和她鬨起了離婚。
雖然還沒有判下來,但結果已經可以預想到。
她欺騙在先,蘇承誌在法院又有人脈,最後判下來財產肯定分不到大頭,說不定還會被淨身出戶。
蘇氏的股份雖然早就被蘇承誌轉給了女兒,但現在蘇氏瀕臨破產,攥著這個公司,也是拖後腿。
她手裡雖然還有一些積蓄,但她在蘇家過了十幾年豪門太太的生活,那點兒積蓄,實在不足以支撐她奢侈的生活。
她已經被優渥的生活寵壞了,實在難以想象一個月隻能花幾千塊,到底該怎麼活下去!
落到這個地步,她其實是有些怨恨蘇芷墨的,怨她為什麼做事這麼不小心,為什麼把事情搞成這麼一團糟!
但她不敢說。
她這一生,都過的像是一朵莬絲花,蘇承誌已經把她拋棄,傅時景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她,她現在能依靠的,隻有蘇芷墨這個親女兒了。
見母親神色淒苦,蘇芷墨神色閃動,附在她耳邊低聲說:“……我留的還有幾千萬,我已經吩咐律師稍後轉給你,你拿著這筆錢幫我疏通門路,總會有辦法的。”
謝嫣聽見這話,忍不住眼前一亮。
她們母女倆人還沒說話,門就被人推開了。
是那兩個便衣警察:“醫生說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完全可以出院,請和我們到警局走一趟。”
蘇芷墨眼中劃過一抹晦暗,不過還算鎮定。
法院的逮捕令已經下來,她不可能在醫院賴一輩子。
“好。”
就在警察要帶她離開時,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掛斷電話後,警察看向蘇芷墨,冷聲宣布:“蘇小姐,現在有新的證據指控,你作為法人代表的蘇氏涉及巨大數額的偷稅漏稅,請你對這件事,也配合調查。”
蘇芷墨臉色巨變。
·
不止蘇芷墨,蘇氏的幾位高管,也被一起帶到了警局調查。
警察動作高調,警車嗚嗚的笛聲在蘇氏大樓前招搖而過,帶走了蘇氏好幾位大股東。
不到一個小時,業界就傳遍了這件事。
本來就已經形勢不妙的蘇氏受到這股衝擊,內部更是人心惶惶。
僥幸沒被帶走調查的高管,一個個提心吊膽,做夢都是警察來敲門。
員工也無心工作,連這個月沒發的工資都不要了,收拾完東西就匆忙離去,生怕被牽連進這一大攤子爛事中!
不過兩三天的時間,整個公司就已經人去樓空,再也看不見半個月前的熱鬨景象。
一天後,被帶去調查的人部分被放了出來,但更多的卻被法院的逮捕令留在了警局,等待法律的判決。
作為蘇氏現在的掌權者和法人代表,蘇芷墨頭上的罪名無疑是最多的一個。
除了涉嫌泄露傅氏的商業機密,還有蘇氏本身的偷稅漏稅、非法融資……五六條罪名壓下來,要是都判實了,蘇芷墨在監獄裡待個三十年,都是輕的。
三十年,人的一輩子能有幾個三十年?
三十年後,等她從監獄裡出來,已經是個麵容枯槁的中年婦女,還能做什麼?
她最好的青春,就要這麼埋葬在冷冰冰的監獄中。
至此,蘇芷墨徹底急了,審訊時間一過,就讓律師聯係謝嫣,讓她把用來疏通關係那筆錢拿出來,無論如何,先把稅款和罰金補上,這樣在最終的刑罰上,怎麼也能少判好幾年。
但很快,律師卻麵色為難的告訴她,自從把錢轉給謝嫣後,謝嫣就再也聯係不上了,隻留了兩百萬給她。
兩百萬……或許在普通人眼裡是不少的一筆錢,但對如今需要補足巨額稅款的蘇芷墨而言,無異於杯水車薪。
謝嫣怎麼忍心?她怎麼忍心?!
這麼多年來,要是沒有她在家裡忍著惡心和蘇承誌扮演深情父女、用儘各種手段讓蘇承誌和親兒子起隔閡,謝嫣想固住蘇承誌的寵愛,哪有那麼輕易?
謝嫣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當她的豪門太太。
而她呢?兢兢業業長到這麼大,沒有一步是走的容易的!
她為母親付出那麼多,雖然並沒期盼收到多少回報,卻怎麼也想不到頭來出事的時候,母親卻不願意為她著想一點兒。
蘇芷墨想著想著,眼淚就忍不住麻木地流下來。
她活了二十幾年,為了坐到高位,對很多人都心狠手辣,但隻有對自己的親生母親,是含著那麼幾分真情的。
在她小時候,謝嫣曾無數次抱著她,輕輕說:“芷墨以後要爭氣,為了我們芷墨以後能住在很大的房子裡,媽媽受再多苦也不怕。”
她曾經以為,無論跌落到什麼樣的境地,母親都會陪在她身邊幫她。
但現實是,那個脾性溫柔的女人,卻在這種關鍵時刻,自私地拿著她的救命錢,跑的乾乾淨淨、毫不留戀。
她曾經以為,終有一天,她會帶著母親住進那個“很大的房子”裡,過上最優越的生活。
然而如今,她因為自己犯下的罪鋃鐺入獄,曾經說要帶她住大房子的母親,卻毫不留情地抽身離去。
她忽然想起什麼,像是在尋求什麼安慰一樣,急切地問律師:“你知道傅時鈞的情況嗎?怎麼樣?他死了,還是殘廢了?”
她一直在醫院被警察監視著,和外界的信息交流有困難,到現在還隻知道傅時鈞進了醫院,更深的就聽不到消息了。
律師怔了下,說:“知、知道。人好好的,沒什麼事兒,隻傷了胳膊,聽說恢複的非常好,馬上就出院了。”
啪嗒一聲。
蘇芷墨腦中的最後一根支柱,也緩緩地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