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中,虞太後氣到現在手都在抖。
萬萬想不到素來溫順乖巧的兒子在臨死前會擺她一道?!這個兒子果然是他爹的種!
幸虧她早就火眼金睛,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不把真心放在這個兒子身上……到時候,比如現在,就不會太傷心……
她是不傷心,但要氣?死了!真是越想越氣?,已經白養了這麼多年,安安靜靜地死了不好嗎!
虞太後氣得說話有?點語無倫次,她反反複複都在罵皇帝兒子,真正擺了她一道?的紀王她目前隻字未提。
兩位出身太後娘家的心腹,嬤嬤和宮女默契對視,知道娘娘一如既往地矯情上了,但在如此關鍵的時候,虞家可見不得娘娘耍脾氣誤了大事——是的,皇帝駕崩後,扶持太後的孫兒,皇帝的兒子登基,對虞家是最有?利的,這主意也的確是虞太後父兄想出來並著手實施的。
嬤嬤先輕聲勸說:“娘娘千金之軀,莫要為了這點小事動真火。橫豎也熬不了幾天,何必為了將死之人……”
畢竟她隻是個嬤嬤,破口大罵皇帝,她還做不出來。
虞太後也知道兒子快死了,她拍了下自己的臉,幽怨極了,“是啊,都快死了,他還要剜我這個親娘的心!我明明想和紀王再生個合意的兒子……結果他剛才胡言亂語,攪亂了我的心,我又?不想跟紀王生了。”
嬤嬤和宮女表情微變。
娘娘您都快五十了啊!癸水將儘,脾氣是會起伏不定,但不至於想一出是一出吧。二?人又無奈地對視了一眼:得趕緊派人往家裡傳信兒,娘娘這樣子……可彆在關鍵時刻誤了大事!
虞太後垂簾聽政二十年,早忘了察言觀色這回事兒,她看著自己嫣紅的指甲,咬牙切齒起來,“紀王!我養他這麼多年,竟也是個忘恩負義的!”
心腹嬤嬤和宮女又?沉默了:這話沒法兒接啊!
她倆直到此時才恍然想到,太後娘娘彆是覺得大晉沒亡國都是她一個人的功勞吧……
就在嬤嬤和宮女心亂如麻的時候,一個小宮女來到門邊,比手勢示意:乾清宮來了個小太監,有?話要稟報娘娘。
皇帝還沒咽氣呢,把乾清宮來的
小太監擋在宮外也不是事兒——這宮裡名義上儘在娘娘掌控之中,然而自家人能不知道自家事?這宮裡人多嘴雜,各家各戶都在宮裡安排了些人手!
太後心不在焉,嬤嬤替太後宣那小太監進門。
小太監也實誠,都不帶鋪墊的,把皇帝的吩咐一口氣全禿嚕了出來。
太後大怒,抬手抓著手邊茶盞砸了過去,“滾!”腦子裡嗡嗡作響,“掌嘴!掌嘴!”
嬤嬤趕緊上前扶穩太後。
而?宮女則給小太監使眼色:快跑。
小太監“得令”一溜煙地跑了。
虞太後正氣?怒不已,外間門邊又?來了個小宮女。
嬤嬤和宮女甚至能從小宮女的表情上看出:紀王來了,還來勢洶洶!
此時她倆就差異口同聲,來句“壞了”。
然而紀王要進門,她們又?攔不住。
虞太後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居然都不質疑無人大聲稟告,而?是立時起身,柳眉倒豎,指著紀王道?,“你好狠的心!”
紀王直接在太後麵前坐下,“比不得你啊。若是皇帝提醒我,我還真不知道,嫂嫂這些年的情郎,除了我皇兄還是我,竟是全都入了土。”
太後勃然大怒,“你胡說什麼!”
被“情郎又是個負心漢”深深刺激,她滿腔怒火和委屈全都向紀王宣泄而?去。
紀王眼見“大業將成”,哪裡會畏懼並無兵權的太後,昔日愛侶當場反目,就這麼吵起架來。
另一邊,嵇東珩正和貴妃賢妃聊天,宮女上前換完茶,就利索地跪下了,“奴婢有?事稟報!”
嵇東珩以眼神安撫想要回避的貴妃和賢妃,“說。”
宮女聲音有點顫抖,但並不結巴,“回陛下的話,奴婢聽人說紀王去了慈寧宮,與太後娘娘……拌起嘴來。”
嵇東珩道:“起來吧。”又?讓內侍和侍衛們準備起來,“擺駕慈寧宮。太後和王叔反目,朕怎麼好不在?”
站在嵇東珩手邊的大太監秒跪,低聲勸道?,“陛下保重身子!”
嵇東珩笑了笑,“你看朕像是會生氣?的樣子?朕是去看熱鬨啊。”短時間內他不好把乾清宮內外人手全部更換,所以送顆定心丸還是挺必要的,“朕把太後當母親,她才是尊貴無比的太
後。”
在場宮人一想,可不就是嘛:陛下活一天就是一天的皇帝。
一刻鐘後,嵇東珩便坐著步輦來到慈寧宮外。
守門的太監見到他,臉都白了。
嵇東珩就跟在小跑著傳信兒太監身後,不緊不慢地踏入慈寧宮。
在慈寧宮伺候的人連孤身前來的紀王都攔不住,更彆說他這個帶齊侍衛駕臨的皇帝了。
踏進房門,他就看見太後坐在榻上抹淚,紀王臉色鐵青……他看熱鬨不怕事兒大,直言道?,“朕就說朕要是不來,你倆興許就床頭吵床尾和,這事兒稀裡糊塗就過去了。等?朕咽氣,你們再翻臉也不遲。”
你還彆說,紀王真就這麼想的。
太後聽了這話猛地站起身來,頂著滿臉累,衝著兒子就撲了過去,想要給兒子一耳光,“住口!”
窩裡反啊這是。
嵇東珩稍微一個側身,就避過了太後,親眼看著太後摔了個以麵搶地,跟小狐狸吐槽,“委托人冤,但看看讓他養出野心的太後,我又?覺得委托人沒那麼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