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瘦了太多，臉頰凹陷進去，黑眼圈極重，甚至冒了些青色胡茬出來。蕭笠看清楚時愣了愣：“你…還好嗎？”她問完就深知自己說錯了話，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圓，於是閉上了嘴。
顧沉倒是沒在意：“你回來了啊。”
“正好，”他把手裡正在寫的題往蕭笠麵前一推，“這道題什麼意思？”
蕭笠掃了一眼題目，是物理最後一道夾著動量的題，有點兒難。按說以前顧沉是完全不會碰這種題目的…
蕭笠一邊想著，一邊彎腰列出解題步驟。
顧沉本想給她讓個座，卻被蕭笠按住了：“第一步先把動量守恒的等式列出來…”
等蕭笠講完後，顧沉自己算了兩遍，這才放下筆：“謝了，琢磨它好久了。”
顧沉塞了一本數學習題進書包裡，雙肩包一挎，起身問蕭笠：“走嗎？回宿舍。”
蕭笠本不想回宿舍的，但她想好好和顧沉聊聊，於是略作猶豫後點頭：“走。”
天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開始轉涼了，樓道上有正往教室走的同學。教學樓裡貼滿了勵誌標語，掛著大紅橫幅，無非也就是些勸誡大家好好為高考奮鬥的話語。
蕭笠問顧沉：“你有想過考哪個大學嗎？”
“沒想，”顧沉說，“多考點分吧，到時候去哪兒都容易些。”
“高三的戰線拉得長，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顧沉輕輕笑了聲：“你們都這麼說，我也知道。”道理都是明白的，隻是身體受心擺布，心不受人控製。
“顧沉，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也不想勸你想開。感情的存在從生物學的角度來分析就是理智不足的，我希望你和傅翔都能熬到最後，好好地熬到最
後，”蕭笠直直盯著顧沉的眼睛，“而不是你現在這樣透支你的身體，要是傅翔熬出頭了，你就這樣去見他嗎？”
顧沉沒吭聲，兩人沉默地向前走著，好久之後他才輕聲說：“傅翔走出學校那刻，我就覺得我和他熬不到頭了。”
蕭笠猛然一滯，又聽顧沉笑：“我和他之間差了太多了，家庭、性格…什麼都是不合適的，原本走在一條路上還能假裝一路走到底，現在連路都不同了…誰知道未來是個什麼樣子呢。”
蕭笠張口結舌，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出有力的反駁言論。顧沉接著說：“其實你和溫景煜挺像的，你們都相信愛能改變一切，我不信。生活是生活，愛是愛，愛會慢慢被耗儘，但生活不論怎樣都得繼續下去，如果我和傅翔幾年不見，在不同的路上越走越遠，哪怕最後重新遇到，他愛的是哪個顧沉呢？”
“但…”蕭笠想辯駁什麼，最後還是無力地截斷了話頭。
好在顧沉笑著說：“不過現在我和傅翔之間，什麼都不剩了，隻有那麼一點兒微不足道的愛維係著生活。我靠這份愛往下走，他也靠這份愛拚命熬，不然就太無助了。”
蕭笠從來沒有對感情有過這麼深刻的思考，沉默好久後才說：“就當信念吧，走多遠不試試怎麼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