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師弟(13)(1 / 2)

禁談風月(快穿) 木兮娘 12602 字 6個月前

客棧酒館人滿為患, 說書先生高談闊論,從宋采蘭手中有關嫏嬛寶地的藏寶圖談到前朝河西世家衛氏,甚至妄議當朝天子。底下武林人歡呼雀躍,沒有半點敬畏感。

可見,當朝威嚴幾近於無。

今日是裴回和謝錫來到平江城裡最熱鬨的地方, 後者來到酒樓吩咐酒菜, 叮囑裴回一句便轉身鑽進人群中消失不見。裴回知道他有要事在身便也沒攔下, 獨自一人在樓上占了一張桌子, 望著樓下滿堂喝彩。

平江城東市毗鄰宋家莊, 平時便頗為熱鬨。近日湧入不少江湖武林人士, 顯得更為熱鬨。街道上摩肩擦踵、人頭攢動,任是誰也不會料到平江城裡少了將近一半的人口。裴回本也是沒有察覺的, 但謝錫特意帶他繞了一段路,途中經過民巷, 十室九空。

裴回好奇, 隨口一問。謝錫但笑不語, 徑直帶他穿過民巷來到熱鬨的東市。現下他去處理要事, 隻剩裴回一人收拾桌上酒菜, 順道聽聽下麵不知真假的消息。在心中細數有多少武林人參與進來, 聽到最後算了算, 江湖中有些名聲的門派世家幾乎全都來了。

門派世家全都來了, 卻不見官府有所動作, 真奇怪。

正當裴回不解之際,外頭忽然迎來嘈雜的吵鬨聲, 客棧裡便有許多人跑出去看熱鬨。底下有人扔給店小二一些錢,讓他前去探聽。店小二接了銀錢立刻跑出去,半刻鐘後回來道是兩個大門派在街頭相遇,隊伍浩浩蕩蕩把路給堵住了,誰也不讓誰,於是就那樣鬨起來。

出來江湖遊曆近一個月,在謝錫時不時的提點下,裴回終於相信根基不過百年、幾十年的武林門派愛擺出世家排場。而且攀比成風,關係一層往一層的攀,本是白丁出身非扯到前朝王族血脈,貽笑大方尤不自知。

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個身影停在旁邊,裴回轉身,正麵直視眼前的男人。相貌不凡,衣著低調但布料華貴,內力深厚,笑得太假。微微側首,打量跟隨在這人身後的中年男子,太陽穴鼓起,武功高強,氣息沉穩,似乎在掩藏對他的不滿。

他自顧自坐在裴回對麵,笑道:“在下淳於錚。”

裴回眼神微動,並不意外他會出現在平江城。

淳於錚:“梁溪鎮,一劍斬殺上百武者,鏟除邪教,裴少俠俠肝義膽,劍術更是登峰造極,不輸逍遙府主謝錫。”停頓片刻,又道:“聽聞裴少俠和謝府主是同門師兄弟?”

裴回抬眸:“是又如何?”

淳於錚擺手:“本也不是我們這些外人能說道的事,隻是——”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不平的神情,好似真的在為裴回鳴不平、抱可惜。“謝府主欺人太甚,是個名副其實的偽君子。”

裴回斷然否決:“謝師弟是正人君子,公子慎言。”

淳於錚嗤笑:“如果他是正人君子又怎麼會搶奪你的名聲、 你的功勞,轉頭就蓋到他自己的頭上?如果他真把你當成師兄,但凡有一點兒同門情誼就不會恩將仇報。”

裴回猶豫存疑:“什麼意思?”

淳於錚:“裴少俠還不知道梁溪鎮鏟除邪教一事在外界傳成什麼樣子了吧?外界盛傳,鏟除邪教的人是謝錫,當日被您救下的那些人前一天還道是昆侖玉虛山的大弟子,第二天卻都改口稱是謝錫。風雨樓對此事緘口不言,卻也未曾承認過。要說無人授意、沒人故意引導風向,您信嗎?”

裴回:“不一定就是謝師弟。”

淳於錚看著他的目光帶上高高在上的憐憫,輕易就能激怒彆人。若裴回跟謝錫的關係沒那麼好,或如傳聞中那樣勢如水火,被這憐憫的目光激怒,恐怕立刻就相信他說的話,和謝錫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當年,謝府主以自創的逍遙劍法鏟除紅衣邪教,揚名天下。今日,他的師兄,也就是裴少俠您以相同的方式揚名天下,用的還是昆侖正統劍法。以您在劍道上的天賦,遲早會掩蓋住謝府主的光芒。見此情況,難道他會不著急?對您也沒有防備?”淳於錚笑了笑:“或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您真的不疑惑嗎?明明是您的功勞,也是您揚名天下的機會,謝府主為何要搶奪?”

裴回垂眸,並無應答。看似油鹽不進,卻見淳於錚心滿意足。他起身歎息道:“可惜啊,裴少俠以赤誠之心相待,奈何狼子野心。”言罷,告辭離開。

淳於錚前腳離開酒樓,後腳那跟在他身後的中年人便問道:“主公,他會信嗎?”

“信不信不重要,隻要心裡有了懷疑就行。”人和人之間最禁不得懷疑,隻有有了點裂縫,信任崩塌也是遲早的事。前世裴回看在同門情誼上選擇幫助謝錫,這一世,信任崩塌,反目成仇,他還如何幫助謝錫?

淳於錚露出嘲諷和得意的笑,心情大好,便等著看那二人反目的好戲。前世謝錫確實沒有問鼎天下的心思,但對淳於錚來說仍舊是個礙眼的存在。重生歸來那一日,本來猶豫是否拉攏謝錫,聞知已對他下毒蠱,淳於錚鬆了口氣。

後來他就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放過謝錫,不僅因為前世幾次三番栽在他手裡,還因為謝錫名聲太盛。天下第一人?除了帝王,何人堪稱天下第一?

至於裴回,要說開始還有想要招攬的心思,伴隨著重生後的先知和順利,將前世那些尚未發展起來的仇敵誅殺過後,膨脹起來的自信和虛榮令淳於錚根本不在乎一個尚未成長起來的裴回。比起招攬到身邊,還是看他們自相殘殺,最終自我毀滅更有趣。

不得不說,淳於錚此人當真錙銖必較,心眼小得跟針眼兒似的。前世但凡是得罪過他的,今生都被他以各種手段弄死。相較於直接殺死裴回和謝錫,淳於錚更想將他們玩弄於鼓掌中。

可惜他並不了解裴回的性格,更加不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假如他晚一點自殺,或許就能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並非三言兩語能挑撥。那麼他應該會更換另一種方式來對待前世兩個勁敵,也許就能成功。

可惜,沒如果。

當今武林門派相互傾軋,同門之間有樣學樣,陷害踩踏傾軋不一而足。並非說沒有同門情誼,隻是太少,而且經不起利益考驗。當這種畸形關係成為常態時,很多人就會視為平常。因此,淳於錚才會選擇離間裴回和謝錫,誰讓中原武林門派讓他看到的,便是這樣利益相爭的同門。

昆侖五脈是個隱世門派,門中人淡泊名利,同門情誼深厚,不容易被挑撥離間。隻因聲名不顯無人識,不為人所知。

再者,裴回對謝錫的信任已經到了幾近於盲目的地步,雖然他自己並不認為,又因為二人交集太少所以至今也沒有被發現。在裴回的心中,謝錫是個可靠的、有擔當的正人君子,謙謙有禮、溫潤如玉,行事不羈、多有仁慈,天賦異凜卻不恃才傲物。

多麼難得的品質!

裴回壓根沒把淳於錚的話放心裡,撥弄劍穗百無聊賴的等待謝錫到來。

謝錫緩步上樓,坐在裴回身側。後者瞥了他一眼又把頭扭回去繼續看樓下的說書先生,那說書的正巧提到幾年前鏟除紅衣邪教總壇的謝錫和今日來在梁溪一事,底下眾人紛紛喝彩。便就是在此時,有個紅衣姑娘跑出來,怒氣衝衝地喊道:“在梁溪鏟除紅衣.邪教,一劍斬殺上百武者救了很多人的不是謝錫!他叫裴回!昆侖玉虛人!你們不知道就彆胡說八道,你——一個說書的,聽信謠言胡說八道,今天我就砸了你的攤子!”

裴回疑惑的看向那紅衣姑娘,並不認識她,但她言行中很維護他。正當他要探身看個究竟時,謝錫擋在他麵前。裴回抬頭:“謝師弟?”

謝錫神色莫測:“師兄看什麼?”

裴回:“底下有個姑娘認識我,我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

“師兄,她認識你,你也不一定認識她。我看,可能是半個月前在梁溪山頂上被救下來的,記住了師兄。”他沒記錯的話,底下的紅衣姑娘是青陽門門主的女兒鐵紅瀾,天賦倒是不錯。謝錫瞥了眼樓下的鐵紅瀾,徹徹底底遮擋住裴回的視線。不過是救她一命,她還當真動心?

“她為師兄正名,出於好意,師兄還是不要打擾她報恩的好。”謝錫看了眼桌上幾乎沒動過的酒菜,說道:“酒菜不合師兄胃口?不如回家去,我親自做給師兄吃。”

裴回猶豫,倒不是因為鐵紅瀾,他至今也沒記起曾救過的姑娘,隻是單純可惜桌上未曾食用過的酒菜。謝錫便說道:“找店家要個食盒外帶回去。我也隻做一道菜……剛巧想到要做什麼菜。”

裴回傾身問:“做什麼?”

“炮豚。”

裴回不解。

謝錫敲著桌循序善誘:“吃過叫花雞嗎?炮豚跟叫花雞的做法相似,色入琥珀、類同真金,入口即化、筋道酥軟,膏脂軟膩鮮滑。用鬆木炭炭烤,鬆木的味道融入肉裡麵,滿口清香。潤而不膩,八珍美味。”

裴回揪住謝錫衣袖,巴巴的望著他,連手裡的劍都快顧不得了,催促他:“我們快回家。”回頭喊店小二,買下食盒將桌上酒菜外帶。亦步亦趨跟在謝錫身後,還嫌棄他走得慢,但見樓下塞滿人擠不出去,乾脆從二樓窗戶跳到地麵,自後巷離開,速度飛快。

正在砸說書先生場子的鐵紅瀾在人聲鼎沸中好似聽到裴回的聲音,猛然抬頭看向二樓處,隻見一抹藍白色飄過,心臟頓時漏跳一拍。立刻跑上樓卻沒見到人,從店小二口中問出行蹤便也來到後巷,可後巷空空如也,半個人影也見不著。

好不容易跑出來的鐵方鴻氣喘籲籲:“師妹,你找什麼呢?”

鐵紅瀾悵然若失,麵色茫茫然。

鐵方鴻不忍,勸道:“師妹,你、你放下吧。”

鐵紅瀾狠狠瞪了眼鐵方鴻,嘴硬道:“我可不想跟其他人那樣忘恩負義!”言罷,朝大街跑去,看那意思還是不想放棄尋找裴回。

鐵方鴻無奈歎氣,師妹雖刁蠻任性但也心善樂觀,近日來卻有愁緒上心頭。再聯係她一聽到梁溪二字便動容的模樣,大概能猜到是女兒家心事。可是,那不過驚鴻一瞥,哪能當真?

裴回提著食盒,長劍背在身後,往前跑了一段路停下來。回頭見謝錫還是慢悠悠走著,心裡焦急便催促他。謝錫走到他身邊接過食盒,掂了兩下,不算重。

“師兄,急也沒用。食材還未備好。”

聞言,裴回抿緊唇,雖然不說話,但眼裡有些失望。謝錫又說道:“來的時候,我已經吩咐人去備食材,回去後就能立刻炮豚。”

裴回眼神兒又亮了,放慢腳步慢悠悠的走,矜持頷首:“我隻是不想浪費時間。”

謝錫:“師兄說的對。”反正沒有那些隨隨便便就對師兄一見鐘情的人在旁礙眼,師兄便說什麼都是對的。謝錫心情放鬆,連帶著還有心情欣賞平江春景。

他們走過民巷,一側是民居,另一側是長河。河中遊過一群鴨,河邊垂柳輕輕蕩在河麵。本該是熱鬨的,但隻有三三兩兩幾個人,連個嬉鬨的孩童都沒有。

這就是令裴回感到奇怪的地方,平江桃塢好歹是個有名的城鎮,居民集中區竟然那麼少人。裴回側首看謝錫,後者賞著春景,並無奇怪的表情。他不禁開口詢問:“你不覺得奇怪嗎?”

謝錫淡笑:“嗯?”

裴回指著民居:“隻有兩三個人,連個孩童也不見。”

謝錫:“師兄觀察力敏銳。宋家莊是江南第一大莊,也是第一大富商,經常和武林人士打交道。江湖人也需要銀錢傍身,便會被宋家莊招攬過來成為門客。江湖人一多,官府也不管,容易鬨事。所以,一旦發現平江城湧入大量江湖人,這裡的百姓就會到城郭外麵的十裡桃林深處避難。”

平江桃塢大部分地區被宋家莊劃進其勢力範圍內,連同集市店鋪有一大半被壟斷。因此城鎮內普通百姓並不多,十幾年間,他們陸續搬到城郭外居住,故而民居這一塊兒看上去沒有太多人。

裴回狐疑:“沒有人引導,百姓會甘願離開?”

官府不作為,除非天災人禍,百姓才會離開自己的家。江湖人鬨事不會造成大麵積傷害,而人總有僥幸心理,覺得有那麼多人總不會自己倒黴。基於此,想要整片城鎮百姓搬走不太可能。

“自然有人引導。”謝錫撥開垂到眼前的柳枝,順手折下一枝。“我娘是個醫師,醫術高明。她每年都會來桃塢,閒暇無事便到醫館義診,深受百姓愛戴。江湖人鬨完事之後就走,不管那些受到損失或被打傷的百姓,我爹就會出麵幫助。所以我爹娘的勸告,他們多半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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