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2 / 2)

陳涉沉默寡言,那氣勢看著說是保鏢,更像黑社會,錢鬆被追債時見過這樣的,堅定地以為車上就是“東哥”,好不容易喘過來氣,立刻哭得淚水橫流,誠惶誠恐:“東哥,東哥我錯了,你彆剁我的手,我爸出來了……你知道的!就是錢誌文,錢氏的前老總,他有錢,你去問他要,他肯定能馬上拿出來……”

沈棠戴著從季歸鶴那兒順來的墨鏡,皺了皺眉,不想和這種人說話,悶悶地往後挪了挪,示意季歸鶴來處理。

車內光線昏暗,錢鬆偷偷瞄了幾眼,隻能見到坐在前麵的人秀麗的半邊臉頰,還以為是東哥的“馬子”,更加不敢亂看了。

季歸鶴頭一次被當黑老大,適應良好,張口就來:“東哥讓我來問問你,你爸是不是給了你一個很值錢的東西?”

關鍵詞“很值錢的東西”入耳,錢鬆一個激靈,沒想到他才回A市,這群黑社會居然就知道了。

他懊悔沒聽老爹的話謹慎行事,眼珠滴溜溜地轉著,還沒編出什麼,彎著的腰陡然被重重一踩,力道凶猛,他眼前一花,胸口窒悶,差點嘔血。

陳涉冷冷道:“老實點。”

季歸鶴風輕雲淡地加碼:“給你十秒,如果不說,就剁了你的手,寄給你爸和你姐。”

聲音冷凝,沉沉地壓在耳邊,極具威脅感。

錢鬆的虛汗刷地冒下來,在陳涉數到“九”時,崩潰地開口:“有……有,我爸讓我回去看看裡麵的東西,保管好。”

“你看了嗎?”

錢鬆汗流如瀑:“沒……還沒來得及。”

季歸鶴悄然鬆了口氣,繼續問:“東西在哪兒?”

錢鬆為難地道:“這位爺,錢我一定會還,但是……”

“你要命還是錢?”季歸鶴不為所動,修長的手指在搭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倒真有幾分黑老大風範,“今晚東邊場子裡有人鬨事,剛灌水泥沉了兩個到海底,你想去陪他們?”

沈棠本來心情沉重,看著季歸鶴麵不改色地給自己加戲,忽然有點想笑。

季歸鶴用眼神警告他彆笑場。

沈棠隻好把頭埋進他的頸窩,忍著笑意,眼睛卻有點發熱。

當初有多無助,現在身邊就有多少人施以援手。

那些陰影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了,他知道季歸鶴會在他身邊,和他並肩前行。

車子在黑夜裡穿行而過,車裡穩如平地,司機戴著臨時抓來的黑帽子,默契地添油加醋:“鶴哥,馬上就到東哥的場子了,您彆跟他廢話了,直接將這小子交給東哥來處理吧。”

錢鬆心裡本來就慌,聞言臉色驟變。

“東哥”的脾氣可沒這麼好,他耍了東哥一道,逃出A市,現在東哥看上了他的東西,他敢這麼拖拉,東哥隻會直接剁了他的手腳扔去喂狗。

命和錢,錢鬆最終選了命:“在我……住的酒店,床下,行李箱的夾層裡。”

季歸鶴掀起眼皮,問清地址,立刻叫人去取。

車停在城西——繁榮的A市也有拿不出手的地方,比如這片舊棚戶區,尚未來得及拆遷重建,樹城市新風。

錢誌文的房產都被沒收了,女兒也不容他,隻能委屈點,暫居此處。

車裡氣氛凝住,錢鬆度秒如年。直到季歸鶴接到電話,東西拿到了,檢查了一下,沒錯。

沈棠緊繃的肩膀倏而放鬆,和季歸鶴對視一眼,不慌不忙地補完戲份:“鶴哥,既然東西拿到了,回去跟東哥說說,放他一馬吧。”

錢鬆又驚又喜。

陳涉接過季歸鶴的眼神,打開車門,把錢鬆趕了下去。

季歸鶴演了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場戲,手心其實也有點冒汗,捏了把沈棠的腰:“沈老師,你怎麼讓‘東哥’放他一馬?”

沈棠:“我匿名報警了,再過幾分鐘錢鬆就會被拘走,東哥再能耐,也不敢和警察正麵剛吧。”

季歸鶴:“……”

還真是放他一馬了。

拿到了一份視頻,沈棠順便報告給了徐臨和江眠。

江眠他舅舅剛升遷到A市當副局,又能提供便利,季歸鶴提供的資料上交的同時,盛洵和徐臨讓盯著錢誌文的近十個人相互配合,偷摸進錢誌文屋裡,將電腦手機偷走,又搜到幾個U盤,全部帶了出來,破解了密碼,檢查錢誌文的所有上網記錄。

錢誌文一直被盯著,要傳視頻也隻能通過網絡,盛洵提供的人是這方麵的專家,仔細檢查了一遍,萬幸這老東西也怕惹毛沈棠,大家魚死網破,沒把視頻亂傳,也沒給錢卉一份。

刪光清理了所有視頻和圖片,幾個人又配合著將東西一一放回去。

深夜三點,棚戶區的屋子被敲響。

錢誌文雖然過得落魄,但富貴慣了,即使進了次牢,也不會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睡前吃了份外賣,剛好給了盯梢的人機會,裡麵加了點料,他睡得沉,被破門而入叫醒時,還沒反應過來。

江眠的遠程支援皮笑肉不笑,亮出手銬:“又見麵了,錢先生。有人舉報你涉嫌非法集資、職務侵占、敲詐勒索、強.奸.幼童,證據擺在警局裡,這是逮捕令。”

“跟我們走一趟吧。”

錢誌文霍然瞪大了眼,注意到靠在門邊的修長身影,五官驀地扭曲猙獰起來,扭頭去看身邊——電腦和手機還在。

但看沈棠這樣有恃無恐的樣子,裡麵的東西……

他心裡一沉。

沈棠靜靜地看著錢誌文,這個多年前夜夜纏夢的恐怖身影佝僂著身子,負隅頑抗地掙紮咒罵著。他勾了勾唇角,奇異地發現,自己是真的不怕了。

不是想讓身邊的人不要擔心的逞強。

他真的不一點也不怕了。

背對著光線,他淺色的眸子倒映了一屋的黑暗逼仄,卻出奇的清澈明亮,熠熠生輝,季歸鶴側過頭,握住他的手。

兩手交握,暖意傳遞過來,沈棠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場不會醒來的美夢。

直到身後傳來徐臨詫異的聲音:“歲歲……季歸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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