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2 / 2)

季歸鶴想起剛才看到的某條評論,握住沈棠的手,語氣淡淡:“我想正常人喜歡的都不是一個人的性彆,這段戀情從來沒有哪兒可恥。談戀愛是私事,大家如果有空,不妨多關心自己身邊的人。”

說著,他旁若無人地親了下沈棠的手指,又在沈棠額上吻了吻,眼睫低垂,側容溫柔,墨色的瞳眸看到眼前人的時候,仿佛會閃閃發光。

沈棠耳根微熱,悄悄瞪他一眼:“那麼多人看著,乾什麼呢,老實點。”

“突然想親你。”季歸鶴含笑握緊他的手,“就親了。”

沈棠掃了眼攝像頭,嘀咕著“彆教壞未成年”,不顧忽然刷起來的一排排“彆關我們已經成年了!!!”的評論,毫不猶豫地關了直播。

直到結束,倆人也沒拿出雙方經紀人準備的發言稿,隨心所欲,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秦微氣得吐血,徐臨也幾度坐不住,好在盛洵在旁邊,按住了他。

於是下播前還從容不迫、拽得二五八萬的倆人分彆接到了徐臨和季豆豆的電話,被拎出去訓了整整三十分鐘,話都不敢反駁一句。

好在過程雖然不算很理想,但效果意外的不錯。

不知道是不是季歸鶴最後那句話戳到人了,也可能是兩人坦然的態度讓很多人失去了看戲的快感,畢竟這倆太不按常理出牌,頗有點無所適從。

出櫃的熱度在慢慢降低,雖然依舊有很多人反對,但沒一開始那麼激烈了。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前進。

十二月二十四日,沈棠和季歸鶴來到S市的第七天,再過一天就是沈棠的生日,他過的是陰曆生日,恰好撞上了聖誕節。

沈棠對生日沒什麼特彆的感覺,小時候太忙太累,往往生日過去好幾天也不知道,身邊人也不會在意。後來遇到徐臨,徐臨會在他每年生日時給他買個蛋糕,送他禮物,沈玫會打來電話,粉絲也會組織起來為他慶祝,他這才想起還有生日這玩意。

以前恨著沈筠時,他頗有點自怨自艾,痛恨自己的出生,所以也不覺得生日有什麼好慶祝的,時間久了,也隻在徐臨遞上禮物蛋糕時,才會露出一個假裝開心的笑容。

所以在十二點前,沈棠忽然想起了這茬,汗津津地縮在季歸鶴懷裡,喘勻了氣,小聲道:“不要給我準備什麼驚喜,也不要貴重的禮物,你能陪著我就夠了。”

這不是什麼特殊的、開心的日子。

季歸鶴頓了頓,溫聲答應,溫存了片刻,抱著他去浴室。

沈棠知道季歸鶴說話算話,避免了未來一天的某種驚喜,心底放心的同時,也有點微妙的失落。

隔天中午,沈棠和季歸鶴宅在一起看了一早上電影,順便給發來祝福的沈玫和徐臨回了電話,準備去醫院,和沈筠進行每日例行的麵麵相覷儀式。

這麼幾天下來,他們倆倒不至於真的一言不發,偶爾也會進行幾個簡短的對話,氣氛沒頭天那麼僵硬和劍拔弩張了。

進了病房,沈棠眼尖地發現沈筠床邊多了個袋子,麵上神色不變,想看沈筠打算怎麼做。

結果等到離開,沈筠也隻問了些不痛不癢的問題,沈棠抱手瞅他,挑眉不語。

尋常人聞癌色變,內心憂怖,心情抑鬱之下,病情會越來越惡化。沈筠的情況還沒到最糟糕,吩咐律師草擬遺產繼承協議書,顯然是清楚自己和子女的關係不好,心態不好,擔心自己出事,提前做了準備。

這幾天他謹遵醫囑,配合治療,氣色好了不少。

醫生給沈棠分析病情時,連連欣慰地歎氣:“您過來後,沈總的狀態越來越好了,隻要有家人陪著,還有牽掛,求生意誌就會變強,親情的治愈性有時候比藥物還管用。您要是有空,可以多陪陪他。”

沈棠回想起來,心道那就不一定了。

沈筠對他,恐怕隻剩下良心給予的愧疚。

他不著邊際地想著,準備離開,沈筠咳嗽一聲,終於指了指桌上的袋子:“一起帶走吧。”

沈棠也不問是什麼,拿了袋子要走,沈筠又咳了一聲,乾巴巴地道:“……生日快樂。”

沈棠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眼沈筠蒼白的臉,沒有告訴他自己沒有過生日的習慣。

自從見過季奶奶後,他早已把銀鐲子取下,換成了老太太給的佛珠。多年隨身攜帶,似有幽幽檀香,沈筠盯著那串佛珠,嘴唇動了動,低聲問:“季家……怎麼樣?”

“很好。”沈棠順著他的視線,摸了摸佛珠,坦然道,“他們是我見過最好的家人。”

沈筠點點頭,閉上眼躺回去,不再多言。

再過兩天,他出院後,恐怕就很難再見到沈棠了。

或許下一次見麵,會是他臨終前,抑或趕不上那一麵,最終隻能在葬禮上告彆這段糟糕的父子關係。

當年犯下的錯,多年不曾彌補回來,他用錯了彌補的方式,拚命將公司救回來,發展壯大,直至近來,才恍惚發現,沈棠需要的不是小時候送到家裡的那一筆筆錢,也不是所謂彌補的禮物。

錯了就是錯了,錯了之後又錯過,沈棠大概等過他的道歉,可是太晚了。那點多年煎熬在愧疚裡的父愛,他早就不想要了。

沈筠恍惚想著,聽到門緩緩合上的聲音,沈棠清冷的嗓音順著門縫擠進來,輕飄飄的:“謝謝。”

沈棠沒有打開袋子看裡麵是什麼,他走得很慢,下了樓,沿著私人醫院前麵的花壇轉了一圈,順手握了一捧雪,直到瞅到熟悉的車,才把那團雪扔開,納悶地鑽上去:“怎麼過來了?”

季歸鶴皺眉將他凍得發紅的手揣到懷裡,給他係上安全帶,顯然是對他的這種行為非常不滿,頭也沒抬:“沈棠不想過生日,沈歲歲小朋友可能想。”

沈棠愣了愣。

季歸鶴認真地係好安全帶,才緩過那口氣,抬頭一笑,眼底似有流溢的溫柔星光:“沈歲歲小朋友告訴過我,有一年的生日想去遊樂園玩,但那周太忙了,一直排練節目,最後沒去成,說話時眼淚打著轉轉,委屈得我都心疼了。”

沈棠懵了好一會兒,終於從久遠的記憶裡扒到了這一出,還真不是季歸鶴信口開河,當年在劇組時,在零食的引誘之下,他和季歸鶴說過。

十二歲時,徐臨接手他正好兩年,這個和以往任何一個經紀人都不同的大哥哥會關心他是否生了病,累不累,怕不怕,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還答應帶他去遊樂園。

可生日那天好巧不巧,工作抽不開身,沒能去成,後來兩人想辦法從公司脫身,忙得腳不沾地,連他也忘了這事。

季歸鶴居然……記得。

看著沈棠怔怔的樣子,季歸鶴輕柔地在他唇角印下一吻:“嗯?沈歲歲小朋友想去嗎?”

沈棠的眼眶有些酸澀,抱緊了季歸鶴的脖頸,主動吻過去。兩人唇齒交纏片刻,沈棠的呼吸有些急促,將頭埋到他的頸窩。

冰涼的發絲貼著那片溫熱的肌膚上下蹭了蹭,半晌,傳來沈棠悶悶的聲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