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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合?”夜總會的吧台前,荊笙坐在高腳凳上,笑得差點兒打碎了杯子。
崔均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之前荊笙知道他去了季北家,就問他去做了什麼,崔均和荊笙關係好,自然也不瞞她。
結果,荊笙在聽完了以後,卻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彆想了,北哥不會再要她。”
崔均不信:“北哥對大小姐挺上心的,怎麼舍得就這麼放手?”
荊笙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意,像是譏諷,也像是不屑。
然後,崔均就聽荊笙給他講了關於北哥的一段往事,當然,這段往事也是荊笙聽彆人說的,沒有親眼見證過。
他來這兒工作的時間沒荊笙久,自然也不知道北哥年少時是什麼樣子。
在季北十三歲那年,他還在上初中,還是個成績優異,有修養,懂禮貌的優等生,隻看少年時的他絕對不會想到他會成為現在這樣散漫不羈的樣子。
那時,他的父親拚命還債和賺錢養家,卻累垮了身體,得了重病不久於世。
季北卻一點也不知道他的病情,因為他的父母不想讓他擔心,讓他住在學校,一個月才回去一次。
催債的人屢次上門,但季北的父親也沒有辦法了,因此就自己找了一根繩子結束了生命,以為自己死了,那些債務也就連累不到兒子了,臨死前給兒子打電話還在騙他家裡一切都好,讓他不用回來。
但季北在他死後卻還被母親告知他父親是得急病死的,因此他才連父親最後一麵都沒見到,他母親就這麼努力瞞著他父親的真正死因,連哭都不敢讓兒子看見。
隻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季北還是從鄰居的風言風語裡拚湊出了事實的真相。
他差點兒就崩潰了。
他父親是為了不連累他才結束生命,死前還騙他不要回來,他就真的以為家裡一切都好,連父親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但其實他寧願背負著債務,寧願承受父親重病的高昂醫藥費,哪怕拚了這條命去賺錢,也不願意他在學校裡過著輕鬆平靜的生活,但他父親卻已經在絕望和痛苦之中死去。
他父親為他打算的好意他一點也不想要。
他憎惡這種打著為他好的旗幟的欺騙,卻又沒有辦法去恨一心愛他的父親,因此就隻能陷入自責愧疚遺憾的痛苦情緒裡走不出來。
感覺就像是自己害死了父親一樣,讓他有一種深深的自我厭棄的罪惡感。
所以,季北自己就從不說謊,也憎惡謊言,尤其是那種為了他而犧牲自己撒下的善意謊言。
崔均聽完後懵了半天,沒想到北哥還有這麼慘痛的過往,他好像隱約明白了為什麼在看見視頻裡的大小姐哭的時候他會無動於衷了。
因為大小姐已經觸犯到了他的底線。
他可以接受大小姐真的為了錢離開他甚至嫌棄他鄙夷他唾棄他,他都會原諒她,甚至求她留下。
卻一點也無法接受她為了他的前途而瞞著他做出犧牲。
這種自以為是的犧牲和善意的謊言是他從少年時期就發自內心地厭惡的東西。
他更想要的是大小姐將一切都告訴他,然後哪怕潦倒一生甚至失去生命,他也會堅定不移地和她一起麵對。
而不是像大小姐這樣在背後自己做出犧牲卻還瞞著他,隻為了讓他能過好自己的人生。
他大概一點也不感動,甚至很失望很心寒吧。
所以,哪怕他會心疼大小姐,仍舊會喜歡大小姐,在她走後也會想念她,但也似乎不打算原諒她了。
崔均心裡也已經明白了荊笙說他們不會複合的話,卻隱隱有一種感覺。
他們之間的事情應該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之前在季北家裡時,北哥看著視頻裡的男人時似乎有些波濤翻湧的可怕眼神,忽然在腦海裡一閃而過。
他想,這一切總該有個人要負責的。
崔均不由想到,如果他是北哥的話,那他就算不原諒卻也不會去恨為了愛他才做出妥協的大小姐,那自然就隻能恨造成他們分手的罪魁禍首了。
那不就是大小姐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