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晝本來就沒真覺得這個新來的男知青能給他治好手, 隻是打算等他看完以後就敷衍過去,好不用去衛生所浪費錢而已。
他們家雖然比其他村民日子好過點,但也還是窮, 能省一分是一分了。
但沒想到,這男知青看完以後, 就淡淡說:“脫臼了。”
阮晝一愣, 半信半疑, 就隨口笑說:“真的啊?那哥們兒你會正骨嗎?”
鬱潯垂目,盯著他的胳膊, 語氣清冷:“問題不大。”
阮晝看了一眼奶奶的神色,就覺得她要開口讓人送他出門了,忙又吊兒郎當地說:“那你幫我正一下骨唄?”
他覺得這男知青是在吹牛逼,說他脫臼, 又說會正骨的,這些個城裡的男知青虛榮心都重,他到時候就假裝配合他裝一下治好了就成。
在他說完以後,鬱潯就看了他一眼, 像是確定他要求幫忙,然後就握住了他的胳膊,說:“可能有點疼。”
阮晝一聽就想說一句讓他悠著點,結果, 話還沒出口,就聽見了骨頭扭動了一下的清脆聲音,他疼得感覺天靈蓋都要飛了,“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鬱潯收回手,神色自若。
阮喬聽得都忍不住離他遠了些。
阮令芳和村長聽他叫這麼慘,都忍不住真有點擔心起來, 忙問:“二晝,感覺怎麼樣啊?”
等那股疼勁兒過去以後,阮晝都怕胳膊被扳折了,那骨頭響聲他聽得真真兒的,可等他試著活動了下胳膊的時候就愣住了。
“還、還真好了?”阮晝站了起來,又大幅度地晃了晃胳膊,就笑起來,“奶,我沒事兒了,這位兄弟真神了。”
見他真沒事兒了,阮令芳鬆了口氣,嫌棄地看了一眼孫子,這才感激地看向鬱潯,眼底的笑意真誠多了,連聲跟他道謝,又讓兒媳婦趕緊去做飯招待客人。
阮大嫂不太想去,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看熱鬨的小姑子,雖然知道她不乾活兒,也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小妹,你也沒事,就去幫我燒火吧。”
阮喬很乖地說:“好的啊。”
她就作勢要往外走,然後就被阮令芳拉住了,說:“喬喬回房間寫作業去,飯好了我叫你。”
阮喬似乎猶豫地看了一眼阮大嫂。
阮令芳就白了阮大嫂一眼,往外頭走去:“這麼大個人了還要使喚個孩子?喬喬身體弱,累病了怎麼辦?你賠得起?”
阮大嫂也想翻白眼,哪家小姑子有她這麼嬌貴的,這也乾不了那也乾不了,村裡她這樣歲數的都嫁人了,偏偏小姑子還要留在家裡,她也很窩火,但小姑子卻也不是靠她家男人在養,因此她連說她都沒底氣。
被婆婆當著男知青的麵說了句,她也有些臊了,低著頭腳步很快地走了。
鬱潯卻壓根兒沒關注阮大嫂,隻注意到了阮家奶奶說喬喬體弱的話,他看了一眼阮喬,她很瘦,看起來很小的一隻,看著就讓人心疼。
一定是鄉下的條件太差了,營養不夠才會這樣瘦弱。
鬱潯若有所思地想了會兒。
阮喬沒注意鬱潯的眼神,他就已經被村長拉了過去陪著一起說話,村長還點起了一卷煙葉子抽起來,一邊慢悠悠地同鬱潯搭話。
阮喬就回了房間寫作業,她現在讀高二,正在放假期間,布置的作業也不算太多,做起來還是很輕鬆的。
就在她寫作業的時候,忽然聽見隔壁傳來了一聲驚呼,她就知道阮晝一定是在震驚他的房間大變樣了。
她笑了下,覺得這個二哥像個鐵憨憨。
*
知青們是有一個專門的小食堂的,隻是這一批的知青剛來,小食堂還沒準備他們的飯菜,因此,晚上這一頓他們還是在住宿的家庭裡吃的。
鬱潯給了這一頓的糧票和飯錢給村長,隻是就這麼一頓飯村長作為東道主自然不會收錢,更何況人家還剛救了他兒子。
阮令芳自然也不會對這錢動心,但鬱潯這樣不貪人便宜的做法讓她有些滿意,覺得這孩子倒是不像之前那個女知青白吃白住,勾走了他孫子的魂,還要嫌棄吃得不好。
她活了一大把年紀,看人還是看得準的,既然鬱潯不是什麼品行不端的,而他和小孫女又差了好幾歲的年紀,應該也不會發生和孫子一樣的事情,也就稍稍放心了,因此對於鬱潯的喜歡也就沒有遮掩了。
鬱潯隱約看出了這位阮奶奶對他的態度為何好些了,卻也覺得她的擔心很沒必要,他怎麼可能對當妹妹看待的女孩產生彆的想法。
那也太混賬了。
但他也不可能和阮奶奶說明這些,隻是仍舊鎮定自處地同她說話。
這麼一頓飯的工夫,鬱潯雖然話少,但阮令芳話多啊,很容易就將鬱潯的身家背景打聽清楚了,得知他的軍人家庭背景,就對他的品行更放心了,也沒了讓村長換個女知青過來住的心思。
而阮晝聽得卻有些神往,行軍打仗幾乎是每一個男孩子少年時的熱血理想,他感覺自己又可以了!
說不定和鬱潯這哥們兒打好關係,以後真能有關係進部隊呢?
因此,他對阮晝的態度也熱情了很多。
至於阮大嫂卻不管什麼軍人不軍人的,她隻看出來一點,那就是這男知青很有錢有地位,哪怕暫時落魄了,那也是上海有房有錢的人,她家那些妹妹如果有一個能嫁給他,那他們家可就從此一飛登天了啊。
因此,阮大嫂的態度也熱情了很多。
一時間,哪怕鬱潯冷淡寡言,很低調,但飯桌上的焦點卻都是圍著他轉的。
鬱潯隻掃一眼就能明白他們各自的心思,心裡隻覺得有些可笑,但也感覺和這些人相處很輕鬆,因為他們生活簡單,思想也不複雜,不用勾心鬥角那麼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