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說實話,程懷恕還是頭一次麵對這種突發情況,不知道怎麼處理。
在部隊,都說流血流汗不流淚,要學會服從才是第一步,所以他訓起人來根本沒什麼顧慮。
偏偏現在,安靜的房間內落針可聞,少女壓抑的哭噎根本忽視不得。
看的出來她不想提腿受傷的原因,程懷恕自然不會繼續追問。
良久,他輕輕歎息,繼續哄道:“彆哭了,嗯?”
棠寧忍住開閘般傾湧的情緒,偷偷抬眼去觀察程懷恕的情緒。
她差點以為自己哭完之後,他就會把自己給丟出房間。
居然沒有嗎?
少女眼尾泛紅,淚痕凝固的痕跡還留在臉龐,有些狼狽,又怪惹人疼愛。
兩人間靜默數秒,棠寧反應過來才覺得丟臉,恨不得在房間挖個地縫鑽進去,好讓程懷恕能趕緊忘掉這件事。
棠寧醞釀了會兒才開口:“程叔叔......其實,我平時不是很愛哭的。”
剛才她這樣,程懷恕會覺得煩嗎?
她不知道,但起碼還想挽回點形象。
程懷恕無聲扯了下唇角,還是那一副寡淡的神色,回複說:“知道了,小哭包。”
棠寧:“......”算了,就當她的解釋是亡羊補牢吧。
現在她腿上的傷已經上好藥了,再留在這兒也顯得奇怪。
塗抹完藥膏後,原本火辣辣疼的傷口緩和了不少。
房間的冷氣一吹,膝蓋處涼嗖嗖的。
棠寧撐著椅子的靠背,試圖站起來,順便打量了幾眼程懷恕的房間。
之前她路過了好幾次,卻一次都沒進去過。
跟她想象中相差不大,房間主要是簡約風,沒多少東西,但每一樣都擺放的井井有條,尤其是被子,疊的跟豆腐塊兒似的。
程懷恕的神情克製又內斂,跟家中的長輩一樣叮囑說:“藥拿過去,記得每天抹。”
“哦好。”棠寧乖乖接過來,放在桌沿上的手一抬,才發現把什麼東西給拂掉了。
受了傷,現在她膝蓋一彎就疼,但又想著程懷恕看不見,撿東西更不方便,隻能彎腰去夠。
那是一張身份證,程懷恕的。
棠寧終於知道他名字後麵兩個字怎麼寫,也看到了他的年齡。
今年二十四,跟程澈的年齡差不多。
可是她偏偏要一個叫哥哥,一個叫叔叔。
哎,有點兒不公平,但輩分差得遠,也是沒辦法的事。
程懷恕感知到了她一瞬間的呆滯:“怎麼了?”
棠寧心虛地把東西物歸原位,明知他看不見,目光還是不受控製地躲閃。
“沒什麼。”
她將手背到身後,敗下陣來,想趕緊逃離現場,口吻含著點兒撒嬌的意味:“程叔叔晚安。”
程懷恕沒說什麼,隻是嗅到她經過自己麵前時若有似無的馨香,淡淡的,甚至還夾雜著股奶味兒。
奇怪,都十六歲了,還真跟小孩兒一樣。
房間重歸於寂靜,直至一通電話打來。
李思明開的是軍牌車,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側目。
到了軍區,他才給程懷恕撥過去電話,嗓音含笑:“程家那小姑娘挺依賴你啊。”
程懷恕的食指輕敲桌麵,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怎麼說?”
李思明:“看見是你給她上藥,眼睛都亮了。”
“彆開玩笑,就一小孩。”他手指略作停頓,微微蹙眉。
李思明來之後才了解程家現在的狀況。
程柏城和蘇茴工作忙,兼顧不了家裡,兩個兒子也都搬了出去,同一屋簷下,程懷恕像是自動成了棠寧的監護人。
他心知肚明:“也是,說著是人的小叔叔,結果像是給人當爸爸似的。”
程懷恕一時語塞:“......”
彆說,前些日子他幫著棠寧瞞天過海,還真是頂著程柏城的身份。
不過他並不把李思明的玩笑當回事兒,敷衍兩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的想法。”
李思明接過話茬:“知道了,程上尉,你好好養傷,部隊都等著你回來呢。”
*
那之後棠寧嘗試過試著做一些舞蹈動作,但膝蓋的傷愈合的沒那麼快,練舞進度隻得暫停,主舞直接落到鬱夏身上。
雖說沮喪,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劉姨還把她受傷這事兒跟蘇茴彙報了,蘇茴就讓家裡的司機每天接她上下學。
以前棠寧不喜歡司機接送,感覺上下學的自由都沒有,現在隻能默默接受著一切安排。
一直到要放暑假的前一天,附中考完了期末考試,給他們批了幾周的假期。
由於再來學校,他們就得換教室,所以這回課桌裡的東西都要清理乾淨。
張齡月抱著一大摞書往外走,來來回回跑了幾趟。
見棠寧要背著書包出去,張齡月攔下她的路:“誒,寧寧,你不用收拾了,你哥等會兒進來幫你搬。”
棠寧愣怔著問:“你碰到他了?”
“對啊,他的跑車就停在學校門口,特彆拉風。”張齡風擠眉弄眼了一番,描述了一番不少校內校外的人想去看車主是誰的場景。
棠寧好笑道:“你也太誇張......”
話是這麼說,可她就知道程旭吊兒郎當的性子改不掉。
果然,程旭找學校的保安打聽完教室在哪兒,就直奔而來,在門口喊了聲:“寧寧。”
這時候教室已經沒什麼人,三三兩兩的同學聽見聲音還去看了眼門口的程旭。
他身上有種天然的少年氣,隨性不羈、脾性乖戾,甚至麵對棠寧的時候,還有點兒.......純情。
棠寧也知道他身邊狐朋狗友不少,程旭在裡麵是眾星捧月的主兒,能讓他幫忙搬書,肯定是蘇茴通知的他。
程旭當少爺當慣了,真要來回上下樓梯搬書,撐了會兒也累的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