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濃霧漸漸淡去,咿咿呀呀唱曲兒的聲音伴隨著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清晰的傳進耳朵裡。霧散了, 韓向柔發現自己依然在張家大屋的繡樓裡, 窗外已經不是一片漆黑, 反而陽光明媚的連鳥兒都叫的格外清脆。
繡樓裡不像他們昨晚呆的那麼簡陋,床幔被掛在兩邊的鉤子上, 裡麵的架子床上擺著精致的被褥。屋子中間有一個圓桌, 上麵鋪著繡花的桌布擺著茶水和點心。梳妝台上擺著一些瓶瓶罐罐的化妝品, 下麵的抽屜半開著,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漂亮的首飾盒。
李大東看到這一切手心有些冒汗:“韓道友,是不是消失的人都到這裡了?這是什麼地方呀?”
韓向柔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清楚,我們先出去再說。”
比起李大東和韓向柔的淡定, 張少和大冰幾個人簡直都嚇的臉色發白:“這繡樓怎麼變樣了?我們是不是掉鬼窩裡了?”
李大東剛要解釋兩句,就見韓向柔飛快的拽著他躲進床幔裡。很快樓梯裡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聽聲音進來了好幾個人。
“這是新來的仆人嗎?”一個年輕的小姐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都領我這乾嘛?”
一個中年女人溫和的笑道:“小姐前幾天不是說缺人使嗎?自然是您先挑的。”
那個小姐聞言這才不甘不願的看了幾個人一眼, 有些不高興的說道:“看起來怎麼都這麼小家子氣,就那個女孩子留下來吧, 其他人都帶走。”
張少幾人看著兩個男人上來就要拽自己,頓時驚悚的大叫:“這是什麼地方?救命!救救我!”一個男人不耐煩的抽了張少一巴掌:“喊什麼喊?到了我們張宅, 難道還會虧待你不成。”
獨自被留下的菲菲驚恐的看著那群人, 使勁捂著自己的嘴不敢出聲。那位打扮精致的小姐並沒有搭理她, 對著梳妝鏡換了套首飾又帶著身邊的人款款離開了, 繡樓裡恢複了安靜。
韓向柔和李大東從床幔後麵走出來, 從窗戶往外麵看了一眼, 旁邊的花園裡的樹木疏疏朗朗、繁花似錦,前麵的幾個院子能看到一些人影在走動。這一切看著都那麼正常,無論是屋子裡還是那些人身上都看不出一絲的陰氣和死氣,就和正常的人一樣。
“我們先下去吧。”韓向柔和李大東轉身往外走,一直癱坐在地上的菲菲終於回過神來,撲過來抱住韓向柔的腿:“求求你,帶我一起走。”
韓向柔搖了搖頭:“我還不清楚這裡是什麼情況,帶你出去反而危險。不如你就先在這繡樓裡呆著,隻要言行彆出格,我覺得不會有危險。”
“剛才那些是不是都是鬼?”菲菲崩潰的哭了起來:“他們的穿著打扮都像是民國人,怎麼可能是活人?”
韓向柔蹲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不會有事。”
菲菲捂著臉大聲哭泣,此時她心裡滿是悔意,好好的假期不在家休息為什麼要跟著男朋友出來作死?想起張家大屋的傳言,菲菲的心裡一片冰涼,二十年前失蹤的人都沒有找到,自己是不是也會和他們一樣,再也回不去了。
在直播的時候韓向柔逛過一遍張家大屋了,對宅子的整個布局大體有個概念。兩人出了繡樓以後,韓向柔左右看了一眼,輕聲道:“我剛才在繡樓上看到花園裡有幾個人,我們先到那邊去看看,然後從後往前一點點找。”
李大東這次的任務就是配合韓向柔,因此他毫無異議的跟著她往園子裡走去。張家大屋的園子有些蘇州園林的風格,太湖石堆砌的精致的假山、依水而建的亭子、藤蘿宛如流蘇一般垂下,當真是十分漂亮。
韓向柔看著園子裡的景致居然心神放鬆不少,她掐了一朵花一邊在手裡把玩一邊問跟在身邊的李大東:“這修建大屋的張世峰到底是什麼來曆?怎麼有這麼多錢修這麼豪華的房子?”
李大東調查這個案子的時候倒是查了不少關於蓋這所房子的張世峰的資料:“這個張家說起來也算是玄學世家,但是他們的本事有點偏野路子,不像是正兒八經有傳承的人家。到了張世峰四十二歲那年,他突然金盆洗手了,回到老家用了幾輩子的家財蓋了這麼個房子。根據縣誌記載,1920年,日本人攻進了上田鄉,當時縣裡的人四散逃命,直到後來局勢平穩下來,上田鄉的人又都回來生活,這才發現張家大屋一直大門緊閉,推開門進去發現張家所有的人都不見了。當時正值軍閥混戰和日本侵略,留下的資料特彆少,就連縣誌上也含糊的寫了幾句而已。”
兩人正低聲討論著,忽然韓向柔聽到前方有細碎的腳步聲,立馬把李大東往旁邊一拽,兩人躲在了假山後麵,剛藏好就聽到傳來了交談聲。
“你聽說了嗎?好像今早小姐又和大少奶奶吵起來了,鬨的老爺早飯都沒吃好。”
“她倆又吵什麼?”
“還能是什麼事,小姐要出門,大少奶奶不讓兩人不就又吵起來了。”
“這個是小姐的不對了,外麵多亂呀,整天打仗的不消停,還是家裡安全。”
“就是,大少奶奶也是好心。”
……
兩人說著話從假山旁邊走過去,李大東有些遲疑的看向韓向柔:“她們似乎不知道自己是鬼?”
韓向柔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是剛死後沒多久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有情可原,可這都一百來年了怎麼還會沒發現?”
兩個人剛要從假山後麵出來又聽到腳步聲,連忙穩住身形沒動。這次過來的人腳步聲十分急切,很快從假山旁邊繞了過去。李大東從縫隙裡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連忙壓低聲音驚呼了下:“韓道友,那是我的同事李凱。”
韓向柔當機立斷:“你去把他叫過來。”
李大東連忙從假山後麵跑出去,拍了李凱肩膀一下:“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李凱回過頭看著李大東的眼神有些迷茫:“你是誰?”李大東一愣剛要說話,李凱似乎想到了什麼:“對了,你是老爺新招進來的仆人吧?你在這傻愣著乾什麼呢?前麵都忙不過來了,趕緊跟我過去。”
李大東被離開拽跑了好幾步才回過神來,連忙掙脫開他。麵對李凱懷疑的神色,李大東十分淡定的說道:“剛才小姐讓我到園子裡給他摘些花送到繡樓去,我這才剛進來。”
一聽說小姐安排了活,李凱這才說道:“那你快去給小姐摘花,挑些好的,小姐可挑剔的很。”說完匆匆忙忙的走了。
李大東臉色灰敗的走了回來:“李凱是全真派的弟子,今年才來靈異事件調查局,沒想到……”
李大東有些說不下去,沉默了片刻,他有些眼圈發紅的問道:“他現在是活著的嗎?”
韓向柔也不知道,自打到這個地方用陰氣死氣連辨彆活人死人的方法已經不好用了,他也看不出李凱的生死。
“也許他隻是被迷了心智。”韓向柔說道,她從包裡掏出一張極品醒神符遞給李大東:“貼身裝著,若是覺得神誌恍惚及時告訴我。”
李大東接過符篆後頓時手有些發抖:“韓道友,這可是極品符篆呀,你就這麼給我了?”
韓向柔瞥了他一眼:“這時候還管什麼極品不極品,能完成任務是最重要的。至於極品符篆嘛,到時候讓你們張處長給我按照市場價折現就好了。”
這回李大東不手抖,改成腿抖了,極品符纂的市場價可夠他好幾年的工資的,也不知道張處長收到賬單後會不會心疼的抽過去。
兩人從假山後麵繼續往園子裡走去,走了半個來小時終於到了園子的儘頭。韓向柔站在三米高的圍牆下沉吟了片刻,扭頭問李大東:“你覺得圍牆外麵會是什麼?”
李大東搖了搖頭,這裡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認知,實在是太難猜了。
韓向柔笑了:“既然猜不到我們就上去看看。”
李大東四處看了一眼卻發現想上去有些難。也不知道是不是張家怕人逃出去,這一片不但沒有假山,連個高點的樹都沒有,隻有一片花圃。正在李大東琢磨要怎麼往外看看的時候,韓向柔已經掏出兩張輕身符。
李大東一看又是極品符篆,緊張的連忙晃腦袋:“韓道友要不你自己去看吧,我怕等我出去以後我們處長付不起賬單。”
韓向柔忍不住笑出聲來,將符篆直接塞進他的手裡:“這裡實在是太古怪了,我們安全第一,至於錢什麼的出去再說。”
李大東本來剛要鬆口氣,不過聽到最後一句話又把心提了起來。不過韓向柔說的對,現在不是在乎這個的時候,要是在裡麵拖延的久了,隻怕他們都會變成李凱那樣。
兩人將輕身符貼在身上,李大東正掐手決念咒的時候,韓向柔已經一步一步踩著虛空走到了牆頭上。
“咦?”韓向柔表情有些奇怪,隨即她朝牆外邁了出去。李大東雖然心裡著急,但是他的功力比韓向柔差很多,不念完咒這符篆壓根就不生效。好在這輕身咒的手決和法咒不算繁複,不過半分鐘的功夫,李大東就爬上了牆頭,可他看到牆外的一切頓時傻了眼。
剛才李大東從園子裡往這邊走的時候也往牆外看過,雖然看不到什麼景致但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可這會上了牆頭,他才發現牆外居然是一片濃霧,而韓向柔剛才好像走到了濃霧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