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一排不算整齊的隊伍出現在街道上。八個穿著破破爛爛的盔甲舉著長矛的幽魂分兩排走在最前麵,後麵的隊伍則略顯的淩亂了些,每個陰兵都押著一個遊魂推搡著往前走去。那些遊魂有的看起來衣不蔽體,有的則穿著古代的長袍, 有的穿著民國時的粗布衣裳, 還有穿現代衣裙的,真是什麼風格都有。
陰兵們時不時的推搡一下自己前麵的魂魄,而那些幽魂魂無一例外的都在撕心裂肺的嚎哭, 聽的韓盛偉頭皮發麻!韓盛偉注意到其中一個陰兵手裡拎著一個大約三四歲孩子的魂魄,那孩子隻穿了個肚兜光著小屁股正在撕心裂肺的蹬著腳丫直哭。韓盛偉不由的想起何大說的鄰居家的孫子的事,頓時心有戚戚然,恐怕這就是那孩子的魂魄了。
長長的隊伍從東往西緩慢的走著,忽然在一片鬼哭狼嚎聲中響起一聲清脆的甩鞭子的聲音。這些幽魂似乎很害怕這個鞭子,一個個都畏懼的捂住了嘴,就連小孩子的鬼哭聲都小了許多。甩鞭子的聲音越來越響, 連陰兵看起來也有些倉皇, 他們的動作更加的粗魯, 隊伍的行動速度看起來比剛才快了許多。
正在韓盛偉感覺奇怪的時候,一個騎著黑馬的陰將出現在街道上。陰將穿著一身純黑的鎧甲騎著馬走在隊伍的一側, 似乎感覺到了韓盛偉的注視, 陰將忽然轉過頭來,緊緊的盯著韓盛偉。
微弱的燭光讓韓盛偉看不清那些幽魂的模樣, 但卻不是為何他卻一眼看到了陰將藏在甲胄的臉, 甚至還清楚的看見他那看不見一點眼白的黑瞳。那黑色的望不見底的瞳孔就像漩渦, 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被吸引去,甚至沉溺其中。
不過才看了一眼,韓盛偉就感覺自己的魂魄有些發飄,似乎想擺脫沉重的軀殼飄到那陰將的黑眸裡去。就在這念頭升起的一瞬間,韓盛偉心中警鈴大震,他強迫自己收回意識並開始默念靜心神咒。可韓盛偉的意識十分模糊,他甚至想不清靜心神咒的口訣,隻能念一個字想一個字。一個簡簡單單的口訣,他居然念了兩三分鐘。
磕磕絆絆的念了一遍靜心神咒後,韓盛偉覺得自己的思緒似乎清晰了一些。他克製住困倦,咬破自己的舌尖又重新念了一遍。從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到後麵可以流暢的念出來,韓盛偉不知道自己念了多少遍,意識才逐漸清醒,鬆動的魂魄再一次穩固下來,凍僵了的手腳也慢慢恢複了溫暖。
見魂魄在離體的瞬間又回到了體內,陰將十分惱怒的一甩鞭子,將手裡的長/槍往上一舉,一股濃鬱的黑氣從槍頭裡鑽了出來化為一條黑龍朝韓盛偉所在的窗口撲了過去。韓向柔見狀用手指引動靈氣,憑空畫了一道驅邪符從窗子裡打了出去。金色的驅邪符和黑龍在院落的上空狠狠的撞在了一起,黑龍被撞的不成形,散成了一團黑氣漸漸的在空中消散了。
陰將見狀戒備的看了韓向柔一眼,竟沒有再糾纏而是轉頭驅馬離開了。韓盛偉發現自己的身體重新恢複了力氣,這才後怕的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凳子上直哆嗦。韓向柔放下窗簾看著韓盛偉的模樣,臉上裡多了幾分讚許:“你的反應速度比我想象的也要快一些,我還以為你得等到魂魄被勾出去才能發現呢。”
韓盛偉抹了把頭上的汗,虛弱的說道:“那是因為你之前在我頭上畫了一道淨心神咒的原因,要不然我指定就被他勾跑了。”
韓向柔見他的氣息緩了過來又掀開簾子朝外麵看了一眼,街道上零零星星的還能看到幾個陰兵飄過去,估計是在附近搜查陰魂的。韓向柔見狀回頭和韓盛偉說道:“我們追上去,看看他們在要去什麼地方。”
兩人從房間裡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從院子裡離開後往身上貼了張斂息符,追著陰兵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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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裡,評委們正在看著直播畫麵。因為幻境和現實生活中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像是無關緊要的場景都是一閃而過,隻有涉及到玄術部分的才會按照幻境裡的時間流速進行播放。當看到陰將勾魂的一幕時,評委們都以為韓盛偉會無知無覺的被勾走魂魄,卻沒想到他居然在魂魄即將離體的時候還能生生的把魂魄拽回來,頓時對他有所改觀。
不過韓盛偉這樣的弟子各門各派都有,大家讚了一聲心性堅定後便不再去看他。真正讓眾多掌門人震驚的還是韓向柔淩空畫符這一幕,那金色的驅邪符光用肉眼都能看出來蘊含的靈氣堪比極品符籙。她居然就這麼輕輕鬆鬆的畫出來了,臉色連變都沒變一下,仿佛就像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龍虎山的掌門張淨源激動的神色溢於言表:“這天一派是什麼來曆?怎麼培養的弟子這麼厲害?這淩空畫符可不是一般人玄門弟子能做到的。”
武當山的鬆鶴真人搖了搖頭說道:“老道並沒有聽說過這個門派,或許是剛剛成立的新門派吧。”茅山派的掌門人捋著胡須沉吟了片刻,臉上露出了幾分疑惑:“總覺得有些耳熟,但我好像以前並沒有見過這個門派的弟子。”
張淨源隻得再一次問明陽道長:“這個天一派在臨海市嗎?”
明陽道長搖了搖頭:“兩個韓道友平時住在家裡,並沒有什麼宗門。不過我倒從一本書上看到過有關天一派的記載,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小韓道友所在的天一派。”
“天一派的記載?”張淨源經過這一提醒也隱隱約約好像從哪裡見到過,正在回憶的時候就聽旁邊青羊宮的長明道長恍然大悟的說道:“明陽道長說的是一千年前韓靜修創建的的天一派嗎?”
龍門宗的掌門人李軒德聞言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可算了吧,人家韓老祖可是傳說中飛升仙界的人物,他們這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吧。我看這兄妹倆是無意中得了什麼典籍誤打誤撞進了玄門的,又沒有什麼正經門派,所以拿天一派的幌子招搖撞騙。”
虎門宗的掌門人趙裕亭雖然平時和李軒德不太對付,沒想到今天居然附和了李軒德的看法:“我覺得李掌門說的有道理,這天一派都消失七八百年了,現在說後繼有人未免可笑了些。不說彆的,隻怕他們連天一派正宗的傳承都拿不到,我覺得就是野路子。”
明陽道長聽了這話不緊不慢的看了趙裕亭一眼,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野路子居然能隨手畫出極品符籙,看來虎門宗精品培養的畫符弟子還不如這野路子呢。”
趙裕亭一聽這話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可偏生又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虎門宗向來以符籙專長,可虎門宗的長老頂多也隻能畫出高級符籙來,偶爾畫出極品符籙全宗門都得張燈結彩熱烈慶祝一番。剛才韓盛偉拿著的符籙就和小孩過家家似的,一會兒用一張一會兒用一張,之後還隨手掏出一大摞。彆的門派的掌門人隻心疼韓盛偉用符籙敗家,趙裕亭卻注意到那符籙的光澤絕對屬於極品符籙一類,也就是韓盛偉體內靈氣微薄,發揮不出符籙的實力,這才讓這些人給忽略了過去。
趙裕亭被明陽道長當眾打臉心裡有些不滿,可是在張淨源麵前他又不敢造次,隻是憤憤不平的說道:“誰知道他們的門派是真是假?應按好好調查調查才是。現在玄學界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敢建門派了。”
張淨源沒有說話,但明顯的對韓向柔更好奇了,他專注的盯著前麵的大屏幕。隻見韓向柔兩人跟在幽魂後麵又回到了墓地,但這些陰兵並沒有在下麵停留,而是繞過墳圈子來到了山上。韓向柔跟在隊伍的最後麵,看著前麵的陰兵走進了一個地洞裡。因為離得遠的緣故,韓向柔看不清那地洞是什麼,等走近了才發現居然是一個墓道。
韓盛偉看清前麵的情況後戰戰兢兢的靠近了韓向柔,一手捏著棍子一手捏著符籙小聲嘀咕道:“怎麼就進墓了?”
韓向柔捉過鬼也給人點過陰宅,但進到墓裡麵還是頭一回。墓道的兩側點著屍油的油燈,照的墓道格外清晰。走到儘頭是一個小門,隻能一個人通過,韓盛偉剛鑽進去就看到一雙看不見眼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他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揮著棍子就打了過去:“柔柔,暴露了。”
韓向柔把韓盛偉往前一推,自己鑽了進來,這才發現之前來的陰兵和幽魂不見了,隻有這一個陰將留在了墓道口。韓盛偉壓根就不是陰將的對手,和陰將過招明顯有些吃力。
韓盛偉入門晚天分又一般,若是想快速提升必須增加實踐經驗。韓向柔這次就存了鍛煉韓盛偉的心思,隻要不危及到性命她就不出手。直到韓盛偉身上一點靈力都使不出來,韓向柔這才將手串摘了下來,在手裡一轉圈變成了一把木劍。
會議室裡,張淨源看到這一幕有些驚訝的挑起了眉毛:“之前她對付毛僵的時候我隻覺得她的木劍有些特彆,卻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原來用的居然是一件極品法器。”
長明道長遲疑了片刻,轉頭問張淨源:“張掌門還記得天一派的鎮派之寶是什麼嗎?”
像天一派這種從曆史上消失了的門派,他們也就在年輕時候當奇聞異事看一看,壓根就不往心裡去。張淨源如今都六十來歲的人了,能從記憶裡找出天一派三個字已經不容易了,更細節的事早都忘的一乾二淨了。
長明道長神色有些凝重:“我曾經在道家雜談上看過,說韓老祖當年消失後留下了三件法器作為鎮派之寶,其中一件就是雷擊木手串。據說那木頭是生了靈智的,已經渡過了八次雷劫,隻可惜在渡第九次雷劫即將化為人形的時候居然失敗了。在木妖的神魂即將消散的時候韓老祖來了,他強行封了一縷妖魂在木頭裡,並用渡劫失敗的雷擊木打磨了一件手串。據說那手串能隨主人的心意能大能小,還能改變形態。而那縷妖魂在木頭被煉成法器後主動化為了器靈,和主人心神合一。當年韓老祖用這串雷擊木手串時不用念咒不用施法,隻需一個念頭就可以控製這件法器。”
張淨源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登時忍不住問道:“那另外兩件法器是什麼?”
長明道長捋著胡須說道:“隻知道一個是葫蘆一個是八卦鏡,具體有什麼玄機就不清楚了。但能和這雷擊木手串一樣作為天一派的鎮派之寶,肯定有不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