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爺子,並沒有侄女,他以前參軍的時候,家裡人都讓倭寇給殺了,薛家就留了薛意的父親一個堂弟。
後來解放了，他進了軍區，當了參謀長,薛意去了北京，當了郵電員。
他的妻子是他的戰友，後來在戰爭中犧牲了，妻舅家留下了一個侄女，也就是石秀。
石秀在海省省城當了一名光榮的小學老師，逢年過節的時候，總是會過來拜望薛老爺子。
後來薛家因為一些原因,被下放到了上崗村，也就慢慢地沒有了石秀的消息。
薛家平反後,石秀打電話過來慰問過，因為工作忙,也就沒有過來拜訪。
這次接到薛老爺子的電話，石秀自然重視了起來。
海省在三年多前發生過什麼拐賣兒童事件嗎？
她還真不知道。
她也去打聽了一下,也沒有打聽到類似的情況。要知道那個時候比較亂,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誰還會去關注這些事情？
其實,石秀沒有打聽到這方麵的消息,也不是她能力不夠,而是——蘇家並不是普通人家，蘇沁沁被拐的事情，又是發生在軍區大院，又怎麼可能會讓石秀這個小老百姓知道？
後來蘇家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便宜都去了農場，更是不可能有精力去尋找蘇沁沁，更不可能讓人知道了。
平反後，蘇老爺子找人，是通過部隊方麵，更不可能讓下麵的人知道。
這就是一個信息差的問題。
“你不用急，慢慢找，如果有，就告訴我，找不到，也沒事，說明不在那邊。”薛老爺子也沒抱太大希望。
掛了電話，薛老爺子歎了一聲。
要想在這麼大的國家，尋找沁沁的父母，談何容易？
隻知道她父母的職業，隻知道她爺爺是當兵的，隻知道一個姓，其他什麼也不知道。
薛振：“爺爺，有消息嗎？”
薛老爺子：“放心吧，爺爺會幫你找到的。一個月找不到，就一年，一年找不到就兩年，總會找到的。”
薛振沉默了。
他也知道，沒有那麼容易的。
隻是沁沁在上崗村太難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又挨餓了？
有沒有又被童芷欺負了，被童老太打了？
薛振：“爺爺，我們去看看沁沁吧？”
薛老爺子：“爺爺現在工作忙，等到爺爺有空了，一定帶你過去，好不好？”
薛振的手緊緊抓著口袋裡的金鎖片，又說：“爺爺，我們把沁沁帶回來吧。找不到沁沁的家人沒事，我們把沁沁帶回來，在咱家住著，她就不會被欺負了。”
薛老爺子歎息：“爺爺也這麼想過，但是沁沁現在是童家的孩子，如果童家不肯放手，誰也帶不回，除非她的家人來了。”
薛振：“為什麼不能帶回？咱們可以給錢，可以給任何東西，隻要他們肯放了沁沁。”
薛老爺子：“沒有那麼容易，沁沁的戶口在上崗村，隻要他們不肯放手，咱們是帶不回沁沁的。哪怕用特權都沒有用，這個時候也用不了特權。”
薛家剛剛平反，可再禁不起一點折騰了。軍隊和地方本就兩個係統，如果地方上不肯放手，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何況，沁沁的戶口是在童家上，要想把沁沁帶出來，首先得把戶口也遷出來，否則會有諸多問題。
“我們可以不遷戶口，隻把沁沁帶回來。”薛振想得比較簡單。
薛老爺子：“事情遠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童家如果不肯放手，我們是帶不回沁沁的，到時候他們會把我們攔住，會去告我們搶人，到時候咱爺倆根本走不出上崗村。”
薛振：“我們可以帶人，多帶點人過去。”
薛老爺子：“孩子，你還是太小了，很多事情遠沒你想象那麼容易。我們把沁沁帶出來，首先需要村乾部的證明材料，否則咱們連車也上不了。以後萬一鬨起來，鬨到軍區裡，爺爺也會吃不完兜著走的。要想把沁沁帶出來，首先得童家同意。”
薛振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
他知道爺爺說的沒有錯。
他們根本就帶不出沁沁，早在他們離開上崗村的時候，他就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被爺爺和爸爸媽媽否決了。
到時，爺爺他們沒有告訴他原因，如今他知道原因了，心裡還是覺得難受。
難道他就隻能眼睜睜看著沁沁在童家受苦嗎？
他辦不到。
隻要一想到沁沁在那種環境下，過的那樣的苦日子，他心裡就火燒似的難受。
“爺爺，我……”
薛老爺子：“爺爺知道你心裡急，爺爺也急。所以我們隻能先找到沁沁的家人，這樣沁沁才能夠真正脫離苦海。”
薛振哪怕不願意承認，也得承認。
他艱難地點了頭，又說：“那……爺爺有空了，就帶我去上崗村找沁沁，好嗎？”
薛老爺子：“爺爺答應你。”
薛振也知道，爺爺已經儘力了。
“那爺爺，我等你。”薛振沒有再糾纏著爺爺一定要答應。
沒人的時候，他會拿出金鎖片，小聲地對金鎖片說：“沁沁，你等我，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
西南，某邊陲戰地醫院。
薛父薛東宇正在檢查著醫療裝備。
耳邊是不停傳來的槍炮聲，聲聲入耳。
這已經是他做的第十個手術了，整個人累得都直不起腰。
“天宇，又來傷員了。”門簾被打開，薛母奚菁雅走了起來。
奚菁雅戰地護士長，今天她帶領著護士們，一直在最前線搶救著傷員，臉上因為疲憊，眼睛都布滿了紅血絲。
薛天宇已經直起了腰，背上醫藥箱，“我們走。”
到了手術室，傷員已經昏迷。
外麵站著的士兵，正滿臉是淚地求著薛天宇：“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團長。”
薛天宇：“我會的，這是我們醫生的職責。”
說著，他已經走進了那間簡陋的手術室。
士兵們想要湧進去，卻被奚菁雅攔住了。“你們不能進去。”
奚菁雅：“這裡是手術室，你們就在外麵等著。”
士兵們：“醫生，我們團長為了這場戰役，已經好幾天沒有合眼了，為了救戰士，被炮彈擊中，你們可一定要救活他。”
奚菁雅：“這是我們的職責，我們一定儘力。”
士兵們：“我們不要儘力，你們一定要保證我們團長沒有生命危險。”
奚菁雅：“我們儘量保證每一個傷員的生命。”
奚菁雅阻止了士兵們往裡衝，人已經撩開門簾走了進去。
外麵的士兵也想衝進去，最後被一個連長阻止了。
“聽醫生的，不要打擾醫生救治團長，我們就在外麵等著。”
奚菁雅走進手術室的時候，薛天宇已經換好了手術衣，已經開始檢查傷員。
奚菁雅也不敢大意，也換了衣服，開始做薛天宇的助手。
眼角餘光處，看到了傷員的資料：
蘇長寧。
……
蘇沁沁這天回到下課回到家裡，就看到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正在收拾東西。
她好奇。
“哥哥，你們是要去哪嗎？”
蘇睿：“不是我們要去哪，而是我們全家都要去哪。”
蘇沁沁：“去哪啊？”
甜甜軟軟的聲音，讓蘇睿的心頭一陣的發萌。
蘇睿：“去爺爺那裡。”
“去爺爺那做什麼啊？”蘇沁沁又問。
她還有點兒怪想爺爺奶奶的。
那天離開爺爺奶奶後，已經有好久沒有見兩位老人了，也不知道爺爺奶奶現在怎麼樣了。
肖嫚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解釋：“你爺爺七十大壽了，我們要去給他過生日。”
“生日？”蘇沁沁眨了眨眼睛。
“對，爺爺過大壽了。”肖嫚笑道。
蘇沁沁低著頭想了想，“那我得送爺爺生日禮物。”又有些苦惱，“我都沒有準備禮物，你們都沒有提前跟我說，討厭。”
軟軟綿綿的聲音，逗得大家一陣笑。
肖嫚說：“沁沁不用準備生日禮物，家裡都已經準備好了。”
蘇沁沁卻極其認真地說：“你們是你們，我是我啊。”
啊呀，送爺爺什麼禮物好呢？
現在才告訴她，她一點準備也沒有。
“我們什麼時候走啊？”也不知道現在開始準備，來不來得及？
肖嫚被她逗笑了：“我們兩天後出發，沁沁想給爺爺準備什麼禮物啊？”
蘇沁沁：“我還不知道，我得想想。”
肖嫚：“沁沁都準備給爺爺準備生日禮物了，那如果媽媽生日了，有沒有禮物啊？”
蘇沁沁：“自然有。”
肖嫚心裡一動：“那沁沁會給媽媽準備什麼禮物啊？”
蘇沁沁：“現在還不知道，等生日了就知道了。”
旁邊蘇長鳴一聽，也問她：“那爸爸的生日呢？”
“也有。”
蘇睿：“哥哥的呢？”
蘇博/蘇笠/蘇喚：“我們的呢？”
蘇沁沁：“都有。”
蘇家一大家子，頓時都期待起了自己的生日，都在想他們的生日，沁沁會給他們送什麼禮物。
他們以前，對自己的生日從來不期待，隻不過是生日，過與不過，都沒有關係。
特彆是蘇睿，他都已經幾十年沒有過過生日了。前世，他一直忙，天天忙著工作，對於自己的生日，從來不記在心上。
今世，他才剛剛回來。以前媽媽都會在他生日的時候，給他煮上一碗長壽麵。
如今，他非常的期待，不但期待媽媽的長壽麵，還有沁沁的生日禮物。
蘇沁沁“噔噔噔”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拿出自己的那個小豬蓄錢罐，開始數起了自己有多少錢。
現在也沒有過年過節，自然也沒有壓歲錢。以前在上崗村的時候，她也很少拿壓歲錢，能有一件新衣服就不錯了。後來家人把她認了回去，她就有了零花錢。她都舍不得花，一分一分地存起來。
在幼兒園裡，聽小夥伴們說，過年的時候，父母都會給壓歲錢，她就開始期待了。但過年還需要好久，暫時也等不到。
但她還是存了不少錢，一數，竟然有十塊錢。
十塊錢，購買力很大了。
她在心裡想著，該送爺爺什麼生日禮物呢？
十塊錢，能夠買到什麼東西呢？
她也不知道能夠買什麼。
蘇沁沁將這些零花錢都裝到了一個袋子裡，然後她又“噔噔噔”地跑回了哥哥的房間裡。
此時，蘇睿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看到蘇沁沁“噔噔噔”地跑了進來。
蘇沁沁：“哥哥，我想去街上去買生日禮物。”
蘇睿：“沁沁想買什麼啊？”
蘇沁沁：“我不知道。”
“那沁沁有多少錢啊？”
蘇沁沁：“有十塊。”說著，把自己裝了一袋子的零錢拿了出來。
蘇睿看了一眼，那都是一分兩分一毛這樣的零錢，也有一塊的，一看就是平日裡他們給她的零花錢，她舍不得用，存起來。
蘇睿：“沁沁都會數數了。”
蘇沁沁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當然，老師教了我們數學，我現在不但能夠數到一百了，還能夠加減。”
蘇睿：“沁沁這麼聰明。”
蘇沁沁：“哥哥聰明，我當然也聰明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老師教的東西，她一下子就能夠記住，都不用細想。
或許蘇家人都聰明吧？
但蘇沁沁還是很驕傲，她挺著小胸.脯：“老師也這麼誇我，我們中班，就我能數到一百，還能加減。”
蘇睿可高興了，比他賺了幾百萬還高興。
他可是知道的，沁沁在回蘇家之前，可從來沒有上過一天學，更不要說認字數數了。
他本來也沒有想過，沁沁能夠在短時間內，就能夠跟上其他學生的進度。
那些學生，可都是有一定基礎，父母們都是高知，從小都會教著他們，又從小班就開始上學，起點就比沁沁高。
當時讓沁沁去上幼兒園，也沒有想過她能夠在幼兒園裡學到什麼，就是想讓她多交朋友，有個美好的童年。
沒有想到，竟然有這意外這喜。
以前沁沁拿回小紅花的時候，他也沒有想過，沁沁在幼兒園裡能夠學到什麼程度，哪曾想，沁沁竟會這樣優秀。
“沁沁，你太棒了，不愧是哥哥的妹妹。”
蘇沁沁挺著小胸.脯，可高興了。
她在童家的時候，一直被人打擊，被人罵蠢貨。回了蘇家，爸爸媽媽哥哥們都寵著她，誇她，她覺得自己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蘇沁沁被誇了，心裡是高興的，但又想到了老師說的，好孩子是要謙虛的。
她又低下了頭：“我還不夠，還不夠優秀。”
蘇睿：“已經很厲害了，怎麼不夠呢？在哥哥的心裡，沁沁是最厲害的。”
蘇沁沁被誇得臉兒通紅，心裡高興極了，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說：“哥哥，那你帶不帶我去買東西啊？”
“當然。”
蘇睿牽著蘇沁沁的手，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蘇博他們都看向了他們。
“二哥，三哥，四哥，再見。”蘇沁沁朝他們揮手。
蘇博：“沁沁，你這是要去哪裡？”
蘇沁沁：“保密。”
蘇博又望向蘇睿：“大哥？”
蘇睿：“保密。”
太討厭了，有沒有？蘇博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有種妹妹不愛他了的感覺。
……
“沁沁，想去哪裡？供銷社還是商場？”走出了正屋，蘇睿才低頭問著蘇沁沁。
他倒是可以直接把蘇沁沁帶到商場去，但是他還是想問問沁沁，現在是她做主的時候，不知道她想買什麼樣的禮物。
蘇沁沁：“哥哥，有沒有那種買舊東西的地方？”
蘇睿驚訝：“沁沁想要去買舊東西？”
蘇沁沁：“嗯。”
蘇沁沁想過了，爺爺的生日，她一定要買些新奇的東西。
她聽幼兒園的夥伴們說過，老人最喜歡那種很舊的又有紀念意義的東西。
她不太懂，以前也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但是想著，小夥伴們說的應該沒有錯，他們生活在北京，應該比她了解。
蘇沁沁：“哥哥，有這樣的地方嗎？”
蘇睿懂了，也知道沁沁是想買什麼東西。
驚奇地發現，他的妹妹真的很聰明，五六歲的年齡，能夠想到這些，真的很不容易。
蘇睿：“有這樣的地方，哥哥帶你過去。”
蘇睿帶著沁沁去了院子裡，推出了他的車子。
並不是什麼轎車，而是一輛自行車。
蘇睿平日裡，也會騎著自行車到處走。
並不是什麼時候都會開著小汽車，畢竟這個時代，不是誰都能開得起小汽車，也不是什麼時候開著小汽車都是好的。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舊貨市場，那裡並不適合開小汽車，而是適合騎著自行車穿著大街小巷。
蘇沁沁看著蘇睿推出了一輛自行車，好奇地看著，“哥哥，這是……自行車？”
她在鄉下的時候見過。上崗村也不是都窮人，也有些條件不錯的，就有自行車。
她見過自行車，也知道這個隻有兩個輪子的，騎起來很快。
“對，咱們這次騎著它去。”蘇睿過去抱起她，把沁沁抱在了自行車的橫架上，“走嘍，我們出發了。”
蘇沁沁很好奇，也很驚奇，她從來沒有坐過自行車。
這是她第一次坐。
以前她見村子裡，村長家的孫女坐在自行車上，好羨慕。
現在，她也坐上了自行車，覺得自己好美。
她咯咯地笑著，雙手放在自行車的龍頭上，覺得自己都在飛。
“沁沁，抱緊哥哥，彆掉下去。”蘇睿本來一手扶著自行車龍頭，一手抱著沁沁，但是這樣騎車很不方便，特彆是拐彎的時候，容易會摔倒。
蘇沁沁聽話地，轉身轉住了蘇睿。
不過抱著哥哥，沒有手扶著龍頭有飛的感覺。
“哥哥，我想扶著前麵。”蘇沁沁小聲地說著。
蘇睿低頭看了一眼蘇沁沁，笑道：“那你要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