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左右,從外地趕回來的許淮因急匆匆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裡隻有江鬱一個人在。
許淮因臉色複雜地在他的病床前站了一會兒,起身將病房的門反鎖之後,才重新走回去叫醒了江鬱。
江鬱睜開眼時,神智還有些迷糊,下意識想叫南馥的名字,轉眼卻瞧見了許淮因。
他有些驚訝地問:“爸,你不是和母親過二人世界去了嗎,怎麼出現在這兒……”視線往周遭掃了兩圈,他才發現這裡是醫院:“我這是怎麼了?”
“你在分化。”許淮因冷靜地說,“我聽你陳阿姨說,是你同學最先發現了你的情況。”
江鬱的意識慢慢回籠,他想起南馥那句頗為殺人誅心的話,神情淡下去:“那她現在人呢?”
“我進來就沒看見,但現在不是談論你同學的時候。小鬱,”許淮因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語氣焦急,“你好好回想一下,你的信息素有沒有被你同學聞到?”
江鬱皺著眉,聞了下自己的手臂:“我身上有信息素的味道嗎?”
“沒聞到就好,”許淮因舒了口氣,“要是被你同學知道你是Omega,那這事就更難辦了。”
江鬱聽到這話,一下愣住:“什麼Omega?”
許淮因表情一僵,而後不忍心地輕闔了闔眼,艱澀道:“小鬱,你冷靜聽我說,你……分化成Omega了。”
短短幾個字,江鬱卻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這個事實。
他摸了下自己的腺體,忽然撐起來:“檢測報告呢,拿給我看。”
許淮因這才將早就打印出來的最新檢測報告拿給他:“結果出來之後,你陳阿姨就打電話給我了,我好不容易安撫了你母親獨自趕回來。你母親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們還有轉圜餘地……”
江鬱攤開那張薄薄的A4紙,血色全無的手背凸出淡青色的血管。
在看到“經檢測,第二性彆為Omega”這行字時,他指尖都是顫抖的。
從有記憶開始,他就被許淮因當做Alpha來培養,這樣做不僅僅是因為Omgea在這個世界上太過嬌弱,還因為江家偌大的家業需要一個血統純正的Alpha作為繼承人。
許淮因這些年都沒能再有孩子,唯一的希望便落在了江鬱身上。
江鬱明白自己承載了多少期望,也打心底覺得自己應該是Alpha,可以說,他無時無刻不在做著成為Alpha的準備。
可現在許淮因告訴他,他分化成了一個Omega,一個嬌弱的,珍貴的,需要彆人來保護的Omega。
半晌,江鬱放下檢測報告,抬眼看著許淮因。
儘管內心翻湧,他語氣卻很平靜:“那為什麼之前分化期時,檢測報告上說我有80%的……”他話音一頓,突然反應過來:“是你修改了對嗎,不是80%的概率分化成Alpha,而是80%的概率分化成Omega?”
許淮因眼神躲閃,小聲道:“那時我以為還能再賭一把……”
江鬱眼神倏地一冷,他將檢測報告揉成一團,狠狠扔在了許淮因臉上:“那您做這一切的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小鬱,你體諒體諒爸爸吧,如果你母親和江家其他人知道你是Omega,後果將不堪設想!”許淮因撲過去一把抱住他,滿眼驚恐,聲音無措,“不,我不能和你母親離婚,沒了她我會活不下去的,求求你幫爸爸一把……”
江鬱靜靜聽著他的懇求,沒有說話。
他知道許淮因生他的時候因為難產,導致生殖腔閉合,無法再生育。當時是他母親力排眾議,在江家長輩麵前再三保證以他的資質來說,一定會分化成Alpha,這才保住了和許淮因的婚姻。
如今事與願違,許淮因會如此慌亂無助也是自然。
他母親還年輕,可許淮因卻再也不能孕育出另外一個Alpha。
耳邊是許淮因哭著懇求他的聲音,江鬱茫然一瞬,忽地想起了南馥來。
其實之前拽著南馥的時候,他有清醒過一會兒,南馥身上的氣息讓他覺得安穩,覺得所有的痛苦都能被撫平。
可後來無論他表現得如何渴求,卻始終不能再得到她更多的回應。
她掙開了他的手。
在南馥以為他是個Alpha的情況下,她都對他如此不近人情,更莫說他以Omega的身份站在她麵前了。
到那時,她會遠離他、厭惡他,與他保持著和其他所有Omega都會有的距離。
她不會再讓他碰她,她甚至會對他的信息素作嘔。
江鬱臉色煞白一片,覺得自己有點無法承受這個後果。
他盯著許淮因,聲音帶著顫意:“……您希望我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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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走廊儘頭的公共廁所裡,傳來輕微的流水聲。
這會兒是淩晨,周圍都沒什麼人。
南馥撐著衛生間的牆,一手搭在後腦勺,按著自己的腺體,弓起身子深深地喘了幾口氣,卻得不到絲毫緩解。
她不得不隱忍地握拳,手臂肌肉繃得緊緊的。
她開始慶幸校服褲子的寬大,能遮住些羞恥的鼓起,才不至於讓她的狼狽被人一眼看出來。
繞是她一向自詡自製力不錯,也沒想到自己會因為一個剛剛分化的Alpha的微弱信息素,難受到這種地步。
南馥細細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這還是第一次聞到江鬱的信息素。
奇怪的是沒有Alpha之間本能的互相排斥,也不像她聞到Omega信息素時的生理不適,唯剩的隻有……
誘人。
當這兩個曖昧的字眼浮現在南馥腦海,無異於兜頭潑了盆冷水下來,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差點凍結了。
“南馥,你他媽還是個人嗎?”
她低聲罵了一句:“連個小朋友都不放過……”